牙膏終于還是賣完了。

反而是牙刷，雖然很火，買的人很多，不少人遮遮掩掩，去了又來，但終究因為數量過于龐大，并未能夠先一步清空。

好在最終還是賣完了，梁國華很高興，當即大手一揮，走，今天大隊請客，咱們下館子好好慶祝慶祝。

而當下，所謂的館子顯然是沒有的，有的，只是國營餐廳。

但是也很不錯了。

國營的餐廳，要票，鄉下地方很多人一輩子都沒進過，但里面的菜味道屬實不錯，用料正，分量也足。

飯后梁國華還特意打包了一份紅燒肉讓拎著，趁著時間還早，一行人又殺回集市。

“羊羔子，新出生的小羊羔子。”

“大娘，這雞蛋怎么賣？”

“不行不行，太貴了，這樣，咱們各退一步，三毛六我都要了。”

“……”

集市依舊熱鬧，賣東西的，討價還價的，單純閑逛的，絡繹不絕。

但總的來說已經沒有之前那么擁擠。

心里惦記著肉，陸言照例來到食品站賣肉的點，但是很遺憾，肉已經沒了，連骨頭上的都被剔得干干凈凈，無奈，便也只得含淚要了那些骨頭。

倒是旁邊有人賣魚，看著不錯，尤其那條黑魚，一看就是活捉的，特格還不小，便又蹲了下來，問道：“叔，這黑魚怎么賣？”

“八毛。”

“主要是不容易抓，我這也是運氣好才碰到這么一條，不然便宜點就給了。”

男人三四十歲，膚色黝黑，賣的幾乎都是野生小魚，擺放也隨便。

那黑魚算是唯一的例外，不但單獨用桶裝著，桶里還有水。

陸言剛要開口，岑婉拉了拉，低聲說道：“要不還是算了吧，太貴了，八毛一斤，要是有票，能割一斤很好的肉了。”

“但是已經沒有肉了啊！”

“再說了，你看這黑魚，身上一點傷都沒有，的確是很少見的。”

陸言不為所動。

他這么努力干事業，賺錢，為了什么？

要是不能改善生活，錢拿著又有什么意義？

再說了，他可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吃貨，從前是沒什么條件，眼下好不容易有機會，還不許好好享受享受了？

這個集，十天才一次，他高低是要帶點東西回去的。

岑婉便道：“那就便宜點，八毛一斤，實在是太貴了。”

“也是，八毛是有點多了。”

“主要這魚比較大，一斤八毛不多，四五斤下來那可就是好幾塊了。”

陸言其實不覺得貴。

在他看來，這東西也就是太少，而且一般是魚叉叉上來的，身上帶傷，供銷社那邊不怎么收。

否則直接賣到供銷社怕是也有五六毛一斤。

他也不差那幾毛錢，為那幾毛錢跟人口舌，在他而言是有些多余。

不過既然嫂嫂都說了，那么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一來二去，便講到了七毛。

七毛其實也可以了。

后來吃魚，生怕不夠野，生怕不夠大，可當下，一般也就嘗個味打打牙祭，一條魚四五斤，幾個人舍得啊？

是以男人還是很高興，手腳利落過秤，還搭了小一斤的野生小鯽魚。

反正也賣不出去。

鄉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陸言也很高興。

這魚，是真肥啊，四斤七兩的大黑魚，后來市場上都不怎么多見的。

關鍵是真的野，帶勁，那力道，那生猛，光捉起來就沒少費勁。

至于那白送的小鯽魚，說實話他還真不太看得上，有沒有都不重要。

剩下就不要了。

集市有人賣鱔魚，看著很不錯，他也喜歡吃。

價錢，基本都是四毛一斤左右。

可那都是賣給城里的知青賣給那些吃商品糧的人的，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想吃鱔魚還花錢高價買，屬實是有點說不過去。

真要那么干，家里挨罵遭埋怨不說，外頭怕是有得調侃。

于是他買了一公二母三只小羊，順帶的把人家的母羊也要了。

這樣營養就有保證了，雖然這段時日三天兩頭有奶喝，營養方面可能還更契合人類寶寶的體質。

只是這樣一來，今天過來賣東西的錢就基本上花光了。

肥皂近六十五塊，一塊四毛，所得一共二十六。

牙膏兩桶，外加兩盆，重量大約百斤左右，一筒一毛，賣了一共差不多三十六塊錢。

這樣總收入便是六十二，支出，一頭母羊四十五，三頭小羊十八，一條黑魚三塊兩毛九……

好吧，已經倒掛了。

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倒貼四塊五。

再算上肥皂還要給大隊兩成的利潤，岑婉除了無語還是無語。

田女士這邊就更不用說了。

本來還挺高興，今天又賺錢了，還賺不少，結果仔細一算，非但沒賺，還賠了。

這敗家玩意兒……

得虧是她要臉，不好在兒媳與大庭廣眾之下發火，不然那純手工制作的搓衣板，高低得跪上一跪。

至于陸晴……

誒！

好端端的怎么又犯病了呢？

莫非真就是前地主家的傻兒子？

難受。

本來已經好多了，這會，她又忍不住暗暗嘆息起來，那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憐憫。

更有甚者，就連徐婧得知后，看過來的眼神都充滿古怪，陸言……

“看見羊羊沒，喜不喜歡羊羊？”

不生氣。

就當沒看見。

有本事以后別吃我的羊肉，別吃我用羊奶做的酸奶。

小陸萱顯然也不是完全不懂事，一雙大眼睛眨巴著，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最終還是甜甜一笑，撲在親愛的四哥哥懷里：“喜歡，萱兒長大了，以后萱兒跟姐姐一起割草喂羊羊。”

陸晴：“……”

誒！

一個夠讓人難受了，又來一個，這肩上的擔子，是越來越重了呢！

陸言卻是笑逐顏開，一把將小丫頭抱起，親了一下：“好，那就這么說定了，拉鉤。”

“拉鉤。”

小丫頭笑容甜美，笑聲如鈴，便連那本就明媚的春光，也仿佛更加明媚了幾分。

之后就打道回府了。

如上次一般，這邊剛從拖拉機上下來，便有大量的大人小孩聚集。

因為本地養羊的很少，整個石橋大隊，壓根兒就沒有哪怕一戶養羊。

而隨著人群散去，氣氛又詭異的變得沉默，仿佛兮，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