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天空中飄起了小雪，化作無數銀屑裝點著大地，潔白而純凈。
滄溪村昨晚發生了大規模流血事件，嚇得村民不敢出門。
縱使有魏剛和村長的安撫，眾人仍舊心有余悸。
他們把自己關在家里，偷偷議論。
好在這場小雪來得及時，不少孩童禁不住誘.惑，三五成群結伴出門玩雪，給村子增添了不少生氣。
“瑞雪兆豐年，是好兆頭！”
后院，楚清漪在雪中漫步，眉宇間有著藏不住的笑意。
“小姐，我從沒見你這么開心過。”
玲瓏亦步亦趨跟在身后，似乎受到了感染，美眸中都是喜悅。
“是啊！”
一句話勾起了楚清漪的記憶，讓她略微有些失神，顯然那些記憶不怎么美好。
其實，京城每年都會下雪，且比這里的雪更大。
但相比起滄溪村來說，楚清漪總感覺，皇宮就像一座牢籠。
“小橙子！”
她晃了晃腦袋，驅除紛亂的思緒，朝遠處喊道：
“我哥還沒出來嗎？”
須臾，小橙子的聲音傳回：“天亮時嚴統領回來，少爺把他叫去了書房，還不準人靠近。”
楚清漪倒不覺得失望：“玲瓏，我們去找淺月姐。
“她一大早就和青兒去了膳房，不知在做什么好吃的？”
玲瓏欣然應道：“是，小姐！”
書房內。
嚴北辰將縣城一行的詳情匯報完畢，猶豫半晌后忍不住問道：“少爺，您為何不讓我詳查那群商賈？”
以他對楚陌的了解，后者絕非性格懦弱之人。
更不是受了欺負還要忍氣吞聲的良善之輩。
那么，何不借此機會一舉扳倒四皇子？
就算無法做到，也該將參與刺殺的商賈世家剪除，削弱四皇子的勢力才對。
“你未免想得太過簡單了些。”
楚陌搖了搖頭：“此事我自有主張，你無需多問。”
但凡奪嫡之爭，牽涉的東西太多。
據楚陌估計，即便他把趙和生擒押到殿前，頂多讓楚翼銘受一頓責備，再禁足一段時間，還動不了其根基。
只因楚皇魄力不足，還喜歡玩平衡朝堂那一套。
說到底，是楚陌在朝中沒有支持者。
“是！”
嚴北辰目光一顫，雙手抱拳躬身領命。
“昨晚辛苦了。”
楚陌從座椅中緩緩起身，揮手道：“用完早膳就回去休息吧。”
……
上午時分，雪未停。
楚陌披著一件皮裘朝后山走去，小橙子挑了個擔子，里面裝有香燭和烈酒。
等他們抵達目的地，顧大牛、魏剛等人早就到了。
包括黃慶和石鐵柱在內，紅袍軍的大小將領全部到齊，若非地方太小，位置不夠，想必八千紅袍軍無人缺席。
今天，他們要祭奠死去的戰友。
紅袍軍自組建以來，只打過兩場硬仗。
一是剿匪，二是永平縣奪城戰。
總體來說犧牲的袍澤并不多，其中大半尸體或骨灰，都送回了老家。
卻有少數士卒孑然一身，家中并無親人。
按照他們死前的遺愿，葬在了滄溪村后山。
用這些漢子的話說，他們已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死后也要留在此地，親眼看著紅袍軍一步步壯大。
另外，墳山前方還立有一塊石碑。
其上記載有所有犧牲戰士的名字，以及他們的英勇事跡。
“兄弟們，少爺來看大家了。”
顧大牛點燃香燭，神情悲痛：“你們放心，我們會在少爺的帶領下，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少爺說了：
“在不久的將來，全天下所有人都會有飯吃、有衣穿、有新房子住……”
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但沒人嫌他啰嗦。
楚陌走上前來，第一個上香。
“兄弟們安息！”
隨后，各級將領依次走近，氣氛略顯沉重。
等這場祭祀活動結束，足足過去了大半個時辰。
……
小雪持續下了三天，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
隨著時間流逝，村民們心中的陰霾漸漸消散，滄溪村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
可是。
自從楚陌從后山回來，便顯得有些沉默。
他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偶爾出門也只在村子里走走，各處都去看一下，眉宇間的凝重卻沒有舒展。
“不要打擾他。”
蘇淺月攔住想去勸慰的楚清漪，道：“他應該在考慮一件大事。”
“會是什么大事？”
“不知道，或許是做一項重大決定吧。”
“那我們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默默支持他就行。”
“好，我聽淺月姐的。”
數日后，楚陌忽然找到慕九璃。
“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會陪你切磋，助你早日突破扶搖境。”
慕九璃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異常認真地問道：“你這么懶的人會好心幫我，確定不是拿我尋開心？”
楚陌一臉正色：“自然不是。”
慕九璃依然不信：“直說吧，有什么事要我幫忙？”
楚陌稍作遲疑，終究還是開口了：
“過段時間我會離開滄溪村。”
慕九璃不以為然，冷冷道：“離開就離開唄，又沒人不讓你走，反正滄溪村是你的地方，不用向我匯報。”
楚陌補充了一句：“去京城！”
嗯？
慕九璃豁然一驚，上上下下打量楚陌半晌，直到確定對方不是說謊。
然而，正因為如此，才讓她心神巨震。
如果楚陌是普通人，去一趟京城當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問題就在于，他的身份非比尋常。
大楚當朝六皇子，被譽為軍中戰神的楚王，且是本該死去近三年的人。
想想看，一旦楚陌在京城現身，將會掀起何等的滔天駭浪？
或許整個朝堂都會因此而震動！
“怎么，有問題？”
楚陌見慕九璃的表情有些夸張，狐疑道。
“沒……沒問題。”
慕九璃含糊其辭，她下意識就想勸他三思而后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雙方又沒多大的關系。
楚陌想去哪里，都是他的自由。
哪怕慕九璃有心規勸，也找不到合適的立場。
收回思緒，她立即警惕起來：
“為何告訴我這些？”
楚陌輕嘆一聲，臉色愈發嚴肅：
“想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離開滄溪村之前，多替我照看一下清漪和淺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