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牛與魏剛兩人，直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他們越聊越投機，勾肩搭背漸行漸遠。
顧大牛問到了護衛隊：“剛子兄弟，我看這些護衛漢子都很不錯，是你訓練出來的？”
魏剛不停搖頭：“我哪有這本事，是東家教我的練兵方法。”
“嗯？”
顧大牛心頭一顫：“少爺還懂練兵？”
魏剛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小聲道：“我曾問過東家，你猜他怎么說？”
“少爺怎么說的？”
“東家說，他小時候遇到一個得道高人，高人看他骨骼驚奇，說他將來有上戰場的機會，非要傳授練兵治軍之道，若不答應，高人就撞死在他面前。”
“啊這……你信了？”
“我不信啊，可東家就是這么說的。”
“聽說村子里的作坊，全是少爺建的？”
“當然，除了東家，誰還有那個本事，能把全村人養活。”
兩人聊了很多。
魏剛也得償所愿，聽到了北疆邊軍殺蠻子的英勇事跡，心滿意足往回走。
顧大牛看著身旁路過的護衛隊成員，終究沒忍住，問道：“剛子兄弟，這些人都是滄溪村的嗎？”
言下之意，僅靠一個村子，就能找出這么多好漢？
“是，也不是。”
魏剛的回答，把顧大牛聽糊涂了。
好在他及時給了解釋：“其實，原先的滄溪村沒有多少人。
“那時候大家窮，連飯都吃不飽，每年都會餓死人，哪能養出這么多精壯的漢子？
“后來東家建了作坊，我們才過上幸福的生活。
“附近有活不下去的村民，聽說滄溪村能掙錢，陸續拖家帶口往這邊搬遷。
“人就越聚越多了，尤其是去年……
“有兩個鎮子遭了水患，來了好幾批流民，東家心善，和村長商量后又開始蓋房，擴大作坊規模，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人，全都收留下來。
“到如今，滄溪村已有近兩千人。”
顧大牛總算明白，楚陌為何在村里的威望那么高？
對眾人來說，少爺無疑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這一晚，楚陌沒有回家吃飯。
他們留在后山與護衛隊的漢子們一起，把酒言歡。
有免費的醉仙釀可以喝，漢子們放開了一切，紛紛來找東家敬酒。
楚陌來者不拒，千杯不倒。
這也能理解，對于一個成天抱著酒壺，上茅房都要灌一口的人來說，再多的酒也會當成清水，不過是壓制疼痛的藥物罷了。
酒過三巡。
楚陌找到顧大牛：“大牛，喜歡這里的氛圍嗎？”
“喜歡。”
顧大牛用衣袖拭了拭嘴角的酒沫子：“太喜歡了，比我在北疆軍中還要舒服。”
楚陌并不意外，笑道：“或許有一天，我會讓你來帶領這群漢子。”
“帶領他們？”
顧大牛怔了怔，眼神里多了一抹璀璨的光芒，思緒回到了當年的戰場，帶著兄弟們縱馬狂奔，揮刀收割北狄蠻子頭顱的情景。
“給你說這些，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楚陌沒有多說，轉身去了魏剛身旁，拎起酒壺就灌。
他不知道的是……
這一晚，小橙子和顧大牛結拜了兄弟。
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那種。
說起緣由，是顧大牛問小橙子：“你是怎么來到少爺身邊的？”
“哼，你以為老子像你一樣？”
小橙子鼻孔朝天，緊接著臉色一垮，哭兮兮道：“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也命苦啊。”
喝了不少酒后，他就講述從小到大的遭遇。
小橙子是楚陌一年前救下的可憐人。
他爹娘死得早，打小就賣入了大戶人家。
主人家見他有幾分機靈，就讓他做了小主人的伴讀，哪知不小心染上瘧疾，被主人扔到外面自生自滅。
小橙子乞討兩日來到清遠縣城，身體不支倒在了路邊。
或許是楚陌從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生出憐憫之心，尋來郎中救治。
只能說小橙子命大。
在這醫療條件落后的時代，幾乎必死的瘧疾被他硬生生撐了過來，從閻王手里逃脫。
“但少爺說，我看起來不大聰明的亞子。”
小橙子對此非常不服，他好歹是做過伴讀書童的男子漢。
然而在楚陌眼里：
這貨也有點憨，又無什么本事，僅剩的優點……
應該就是懂得感恩。
恰好身邊需要個人手，這才把小橙子留下，讓他改變了命運。
“唉，咱們都不容易。”
顧大牛攔住小橙子的肩膀：“兄弟，我倆結拜吧？”
就這樣，兩個醉漢稀里糊涂拜了把子。
據說，顧大牛本想拉著魏剛一起結拜，奈何當時暈頭轉向的沒找到人。
……
在滄溪村的日子，既充實又愜意，能使人忘卻世間煩惱。
自那一日后，秀才謝敬亭沒有再來找楚陌麻煩。
楚陌樂得清閑，成天與一群孩童廝混。
每天還會抽出一個時辰，督促小橙子練功，什么時候想到新的菜品，就把青兒叫來，讓她一定要盡快學會。
十天過去。
小橙子開始想念百花樓的小姐姐了。
他瞅著機會旁敲側擊：“少爺，我們什么時候回縣城啊？”
“再等等。”
楚陌靠在一張躺椅中搖晃，不假思索道：“淺月姐的傷尚未痊愈，我不放心。”
說完才反應過來：“你小子在打什么主意？”
小橙子鄭重道：“少爺，我是在幫你盤算，咱們酒樓上個月的盈利有沒有增長，孫掌柜又沒派人把銀子送過來，我不是好奇嗎。”
楚陌右腳一蹬，一只鞋子砸在小橙子腦門上：
“放屁！”
“別以為老子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繼續練功。
“也不看看你的結拜大哥，大牛從早上練到現在還沒歇息。”
小橙子暗暗叫苦。
心說少爺可別拿我和顧大哥比，人家是九階高手，我又不是。
楚陌不再理會，閉目養神。
實則他在思考一件事：
過不了多久，就該有新的知縣和縣丞來清遠縣上任，不知新來的兩人是什么德行，會不會對滄溪村的作坊動心思？
不是他杞人憂天，因為上一任知縣湯奉林就那么干過。
“希望新知縣懂進退，別太過分吧。”
楚陌猜測，或許事情不會太糟。
畢竟清風縣靠近大楚王朝西南邊境，但凡能被任命到這窮鄉僻壤的官員，多半是沒什么背景的人。
沒背景的知縣，怎么和自己斗？
“少爺，酒樓來人了。”
突然，清脆的聲音響起，是青兒。
楚陌睜開眼來，就見青兒身后跟著一道熟悉的倩影，醉仙樓的小翠。
“見過東家。”
小翠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道：“東家，有人想和我們合作醉仙釀，可數額太大，孫掌柜無法做主，說需您親自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