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致被院長的話說得有些懵，剛要開口問一下情況身邊已經被一群人圍了起來。

“何醫生，聽說您為了救人主動放棄了兒子等待幾年的心源是嗎？”

何致看著四周被圍得水泄不通感到有些煩躁，聽到記者的問話他馬上就想到了吳婉兒，他覺得這些記者是吳婉兒請來為難他的。

何致冷嘲一笑，冷漠的看向記者手里的鏡頭，就像面對著吳婉兒那張令人生厭的臉一樣。

“抱歉，我并沒有結婚，更沒有什么兒子。”

在一邊安靜看好戲的白清歡嘴角一抽：“還真是無情啊。”

記者被何致的話弄得有些糊涂，疑惑地看了眼一樣吃驚疑惑中的院長。

記者有些不自信地繼續采訪著：“您是說您沒結婚？也沒有兒子？”

何致淡淡的，斯文有理地道：“是的。”

記者越發疑惑了，喃喃道：“可是我們接到信息說，您為了一個孩子患者放棄了自己兒子等待已久的心源，親手將那顆心臟換給了那個孩子患者。聽說您那場手術很成功，只是那個孩子卻因為沒有心源而在同一天離世了。您說您沒有結婚？那那個犧牲的孩子不是您的孩子又是誰的孩子？”

何致本以為記者是吳婉兒請來惡心他，給他施壓認錯的。剎那聽到記者說寶兒死了，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云淡風輕的表情在何致臉上一寸寸碎裂，他僵硬地看著問話的女記者：“你說什么？寶兒死了？”

女記者看著何致臉上的表情，原因為要錯過勁爆新聞而沮喪的心，一下又復活了起來。

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舉著話題遞到何致嘴邊：“是的，在您給那個小女孩做手術的同時，您兒子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直到死亡。”

“看您這個樣子，您難道不知道您的兒子已經離開人世了嗎？”

“所以您連您兒子的最后一面也沒有見過嗎？”

“可是那天您兒子明明也在您醫院的病房里，您怎么會不知道您兒子離世了？”

“何先生，為什么您一開始否認自己已婚已育？是因為不想承認那個孩子嗎？”

“那個孩子是您的污點，您的私生子嗎？”

…………

女記者和一群記者不停的問著何致，何致卻失魂落魄的呆站在原地。

怎么可能？寶兒怎么可能死。

他想起了他和吳婉兒商量要把那個心源給舒兒時，吳婉兒那張疾言厲色討厭的臉。

他想起給舒兒做手術的頭一天，吳婉兒跪在地上給他磕頭令他生厭的瘋魔樣。

他想起舒兒做好手術后，角落那間他不在意的空蕩蕩的病房。

他想起吳婉兒突然的放棄，一心要和他離婚的臉。

他想起他說不會放棄寶兒扶養權時，吳婉兒那張痛苦又嘲諷的笑臉。

記憶里一張張的臉重復增疊，腦中最后出現的卻是小小的寶兒，笑盈盈地磕磕絆絆的叫他爸爸的臉。

他怒瞪著四周的人，像不愿接受事實的野獸一樣嘶吼著：“你們胡說八道什么？寶兒怎么會死，我怎么不知道寶兒死了！你們收了吳婉兒多少錢，合著她一起來騙我？”

他瘋狂的模樣嚇得記者們禁了聲，白清歡卻勾起似有若無的玩味般的笑走了過去。

她佯裝關心的扶住何致，笑著道：“何醫生您真健忘，那天您下手術臺還和寶兒推去太平間的病床擦肩而過了呀。何醫生您知道嗎，我們整個醫院都在因為你的大公無私而感動呢。”

何致，你忘記了那天你有多為初戀的孩子開心了嗎？你當時有多開心，現在我就要讓你多內疚，多難過。

何致瞳孔猛地一縮。

“白醫生……你是說……那個……是寶兒？”

白清歡好像并沒有發現何致的異樣，笑著道：“是啊。記得當時您還在歡喜的和那個被救的孩子的媽媽交談，您還邀請科室里的人去娛樂城慶祝被您救下的那個孩子重獲新生呢。您不顧及個人情緒，安撫患者的精神真是太高尚了。”

白清歡這句話對于何致來說何止是殺人誅心，他只覺得自己一下子身如冷窖，整個人都不像還在人間。

而記者們聽到白清歡話卻陷入了深思。

什么樣的情況下，一個父親會舍掉自己孩子的命去救別人的孩子？連自己孩子死了都不關心，反而去慶祝別人孩子的新生。

這是道德的高尚還是他對家庭的冷漠？

有記者嗅到了其中的不尋常，偷偷離開了人群，往心內科的病房去了。

何致呆呆地站在人群中，聽著眾人對他的吹捧，他只覺得世界荒唐至極。

他為了別人的孩子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為了別人的孩子害得老婆和他離了婚。

他為了別人的孩子連自己孩子的最后一面也沒有看到。

何致正恍惚間，一道激動亢奮的聲音響起，像驚雷一樣將人群炸開。

“何醫生，聽說被您救下的那個孩子是您初戀的孩子。”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在當場，下意識地給來人讓出條路。

那小哥徑直穿過人群，走到何致跟前發問。

“您剛才說自己未婚未育，是因為那個叫寶兒的孩子是您的私生子嗎？您是不是視他為污點，所以才會舍棄他去救您心上人的孩子？”

“您的情人知道她孩子的健康是另一個孩子的命換的嗎？她是不是很感動？現在算來那個孩子死了還沒過頭七，你的情人知道她是踩著那個孩子的尸骨和你放聲慶祝的嗎？”

何致本來就在情緒崩潰的邊緣，聽到那人的話只覺氣血上涌，又覺身體冷得發抖。他只能歇斯底里的沖那個小哥喊：

“你胡說八道什么？寶兒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何家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舍棄他，我不知道他會死，我不知道他會死啊！我以為……我以為……”

何致說到最后嘴唇突然哆嗦起來，好像發不出聲了。

白清歡不屑地看他一眼。

以為什么？以為虛弱的孩子還能長命百歲不成？不過是給當時精蟲上腦的自己找的借口，安撫內疚不安又骯臟的靈魂罷了。

記者們可不管何致的心情，依然滔滔不絕地問著犀利的問題。

“您不是號稱心內科圣手嗎？您怎么會不知道您兒子的病情？”

“您兒子明明就在您的科室治療，為什么他死了你卻一直不知道？科室其他人也不知道嗎？還是他們不知道您有老婆孩子？”

面對崩潰無助可憐的何致，記者們毫無同情心，只要對他的不屑。

“您是不是一直向外隱瞞了您的婚史？”

“您是不是還愛著您的初戀，所以才會將你兒子等了3年的心源給她？她的孩子不會是您的私生女嗎？”

最后，一個記者的問話徹底擊潰了何致的心理防線。

“讓出心源是您孩子自愿的，還是您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