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虛空放下藥壺，看著張存遠認真問道：“有哪里不妥？”

張存遠一邊幫趙虛空拍背，一邊實在說道：“上山，終究是自己的事。”

趙虛空故作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夸張道：“原來上山是自己的事啊！那剛才這些人阻攔小師弟的時候怎么沒看到你？”

“若非小師弟自己爭氣，現在躺在這的可就是他了。”趙虛空收斂表情，眼神非常認真，“這事很大。”

張存遠知道無生峰一脈對柳清風很是庇護，只能賠罪道：“不論趙師弟信或不信，我確實是剛到，我向你保證，這件事正清峰一定會拿出個說法。”

聽到這話，陳瀟心神俱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向張存遠二人磕頭，顫抖道：“二，二位師兄仁慈，望看在我是初犯的份上，從輕處置！”

他知道張存遠的為人和正清峰的行事準則，根本不奢望自己能逃過責罰，只希望能從輕發落。

至于向凌波只是個雜役弟子，對真正的天瑯劍宗一無所知，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這一劍之仇今天是報不了了。

他怨毒地瞪著柳清風，心想等你上了山再弄死你不遲。

就在這時，趙虛空看了他一眼。

張存遠垂眸說道：“此人會被逐出山門，今生不再錄取。”

向凌波怔住了，終于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從心里生出，他真得慌了。

“我爹是涼山郡郡守，你們不能趕我下山！讓我爹知道了，他不會放過你們的！”向凌波尖聲大叫。

大煌王朝分九州三十三郡，郡守是從三品官階，在凡俗是很大的官了。

趙虛空皺起眉頭，看向張存遠，很是疑惑：“這人是怎么進來的？”

張存遠說道：“我也有些奇怪。”

從三品確實是很大的官，可這里是天瑯劍宗，不說修仙之后仙凡兩隔，單說一個郡守，又能算什么？

向凌波怔住了，眼里漸漸透出絕望。

趙虛空這才又看向柳清風，微笑道：“師弟，接下來的山路想來會好走些，快去吧，咳咳。”

張存遠也看向他，說道：“即便好走，到了最后，門檻還是在那，望你好自為之。”

柳清風想了想，對二人微微點頭致意，帶著顧偶再次朝山上走去。

經過陳瀟的時候，柳清風什么也沒說。

陳瀟以頭搶地，也沒抬頭。

……

柳清風和顧偶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前方。

身后一直沉默的人群這才反應過來，帶著羨慕與敬畏看著趙虛空二人。

這兩人可都是七峰峰主的徒弟！

其中趙虛空因為柳行夜身死的緣故，雖然還很年輕，身份在無生峰卻更加特殊，說是少峰主都不為過。

這樣身份的人是修行界真正有頭有臉的人物，或許還很年輕，但地位卻已足夠崇高，尋常修士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一面，今日卻一下子見到兩位！

誰能不激動？

有些女子更是雙目含情，嬌羞不已。

“小師弟上山，瓊華峰怎么只來了你們幾人？”趙虛空問陳瀟。

柳清風的母親洛輕眉死前是瓊華峰的峰主，今天柳清風重新上山，有病在身的趙虛空都親自來了，瓊華峰竟然沒派人來？

唯獨出現的陳瀟只是個內門弟子，而且看樣子并不知道柳清風的身世，還要來阻攔柳清風。

陳瀟渾身一驚，不敢抬頭：“回虛空師兄的話，我，我不知道……”

趙虛空微微蹙眉，看向張存遠。

張存遠沉吟道：“瓊華峰峰主白師叔祖往年便與洛師叔不和，或許與這有關。”

天瑯劍宗如此龐大，內部自然不可能是鐵桶一塊，各懷心思的人同樣很多。

趙虛空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轉而說道：“小師弟身邊那個小仆……”

“你也注意到了？”

趙虛空點頭道：“嗯，不過我還不能確定，跟上去瞧瞧？”

張存遠說道：“好。”

藤椅朝山上飄去，趙虛空的聲音遠遠傳過來。

“還想繼續看的，記得跟上來啊……咳咳咳……”

……

有趙虛空和張存遠出面，接下來的山路確實暢通許多，一直到劍宗山門處，柳清風二人再沒遇到任何阻攔。

只見險峻的群山之間，一座由白玉石打造而成的高大牌坊橫亙于山壁之間，樸素中透著磅礴大氣，上書“天瑯劍宗東”五個大字。

山門一側樹立著一頭巨大的石雕神獸，看上去似乎是一只老虎，形象兇猛，眼神銳利。

整個山門劍氣環繞，眼睛時間睜久了會覺得酸澀，想要流淚。

門前還有三五位前來拜宗的其他少年。

山門處負責測試修行天賦的中年執事看到柳清風，面色微微一變，想到先前得知的消息，心想這么快就來了？

執事快步走過來，對柳清風說道：“請稍候片刻。”

柳清風點點頭，目光落在山門前的測試上。

天瑯劍宗幾乎每天都會有人來，所以雜役弟子的天賦考核很尋常，就安排在東西南北四座山門前。

測試流程也很簡單，距離山門前約莫五米處有一扇由劍宗長老以大神通畫出的劍門，想要進山修行的人只要從這扇門里走一遍便可。

凡是能讓劍門發出劍鳴之人便算通過，能夠成為天瑯劍宗的雜役弟子。

天賦越高，劍鳴越響。

六年之前，前身柳清風曾從類似的門里走過一遍。

那時劍門寂靜無聲。

今日是否會有變化？

顧偶看著那扇虛幻的劍門，有些緊張，握緊了包裹。

就在柳清風等待的過程中，趙虛空等人也都趕到了。

在柳清風前面的那五位少年，只有一位經過劍門的時候劍門發出了微弱的一聲響，那名少年卻像是聽到了天籟一般捂著臉激動地大哭。

其他四人也在哭，一時間哭聲震動。

但此時卻沒人理會他們，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柳清風身上。

“公子……”

“放心。”

柳清風朝劍門走去，面色平靜，眼神里一絲波動也沒有，步伐也和平日沒什么兩樣。

穿過一扇門很快，只需要一瞬間。

而就在這一瞬間，柳清風感覺到一道滲透力極強的氣息穿透自己的身體，就像做了個X光。

柳清風來到了劍門另一邊。

無事發生，劍門還是劍門，安靜地就像此時此刻的山門之前。

“嗤”

一聲嗤笑，來自陳瀟。

“啊！”

一聲驚呼，來自顧偶。

“唉……”

聲聲嘆息，來自流云鎮眾人。

還有更多的人沉默，比如趙虛空和張存遠，比如剛剛還在大哭的五人。

那位執事看了柳清風一眼，沉默片刻后說道：“沒響。”

這是結果，也是通知。

劍門沒響，你可以離開了。

柳清風確認了自己的天賦并沒有因為穿越而有改變，依舊達不到天瑯劍宗的最低標準，但這并不能影響他分毫，他只是想確認一下。

確認了，便夠了。

他對執事點點頭，然后邁步。

但他的方向不是下山，而是前方那座山門。

他要繼續上山！

那名執事微微一愣，然后臉上浮現出一抹怒氣，低聲喝道：“站住，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