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張義明才睡醒。

他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第一時間給劉明旺打電話過去道歉。

“不好意思，明仔，昨天確實喝多了?！睆埩x明道歉，“昨天喝得迷迷糊糊，丁老板提出入股，我也是昏了頭，直接就給你打電話了。”

“沒關系?！眲⒚魍溃拔医裉煊锌眨ヒ惶藦V告公司，檢驗新功能。”

“好的，你來。”

劉明旺來衛生間刮胡子，梳頭，穿西服，故意打扮得成熟一些。

很多高中生成長發育期都不愛刮胡子，上唇留著一撮小胡子，說是害怕刮胡子會越長越多。而留著那一撮小胡子往往會被別人一眼認出是未成年，所以劉明旺總是會刮得干干凈凈。

再梳個油頭，穿個西裝，偶爾耳朵上別根香煙，褲腰帶上掛串鑰匙，劉明旺逢人介紹自己時，就說自己今年二十四歲，幾乎不會露餡。

劉明旺開著車來到了廣告公司，跟前臺說了下自己的身份，前臺小姑娘道：“哦，我知道，你們是新部門的人是吧？”

劉明旺皺眉：“新部門？”

前臺道：“對啊，你們不是嗎？”

劉明旺沒說話，跟著前臺的指引走向了公司里屬于自己的那兩張辦公桌。

公司不大，只有三十幾個人。

沒一會兒，張義明也來了，一見到劉明旺，得意地道：“阿旺，這個地方怎么樣？寬敞，環境好，而且交通便利，不用像以前那樣把客人帶到影樓去演示，顯得更專業啊?！?

“挺好的?！眲⒚魍c頭，“對了，義明，我想買點東西，能不能搞到，越快越好?！?

“什么東西？”

“電腦模型。”劉明旺道，“那些報廢，已經無法正常使用的計算機，但是表面上看不出來。樣子就參考這里的這三臺機器。”

張義明一愣：“你要這個做什么？”

“有用，幫我搞來，越快越好。”

“好吧……給我一個星期，最近有點忙。”

“手頭的事情都放下，最晚下個星期，我就要看到東西?！?

張義明不解：“為什么這么著急？你到底要做什么？”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劉明旺重申道，“記住，那三臺模型機要和這三臺電腦外觀一樣，最起碼一眼看不出區別。”

“……”張義明狐疑地看著劉明旺，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還是去按照他的吩咐辦了。

又過了三日，張義明帶著劉明旺去了一個二手市場的倉庫，看到了三臺報廢極其，連主板都被摳了，純粹的樣子貨，購買價格非常低廉。

“這三臺怎么樣，看上去和我們的挺像?！?

劉明旺點了點頭，說道：“拿抹布擦干凈，今天晚上行動。”

張義明實在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用這三臺模型機，把我們放在廣告公司的電腦換回來。”

張義明瞪大眼睛：“你為什么要多次一舉？你想把電腦換地方，直接拿走就好了啊，為什么要這樣做?！?

劉明旺看著他，“電腦進了人家的公司，你以為人家會讓你原樣搬走？進了人家的地盤就是人家的東西，你和他又沒簽合同，到時候你怎么證明電腦的物權歸屬于你？到時候就算報警，警察也沒法向著你。我沒讓他入股，到時候你以為他會那么好說話讓我們把東西拿走？”

張義明震驚了：“阿旺你怎么會這樣想？丁老板怎么會是這樣的人？”

“我當然也希望他不是，但最起碼的防備心要有?！眲⒚魍f道，“是不是，明天就知道了，今天你聽我的。”

張義明心情復雜，把三輛模型機放進汽車后備箱。

劉明旺先開車去城中村附近，接了一個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人上車。

“他叫跛腳茂，我叫他茂叔。”劉明旺介紹道，“早年因為偷竊，85年差點被抓去打靶，但是被他把鎖撬開現在是公安局重點關照對象。全廣州城，沒幾把他打不開的鎖?！?

跛腳茂苦著臉說道：“你阿叔我好命苦啊，年輕時借點錢花嘛，被人把腿打斷?，F在阿旺你又讓我做溜門撬鎖的事情，太危險啦……加點錢好啦。”

“撬鎖？！”張義明瞪大眼睛：“撬什么鎖。”

“當然是廣告公司的鎖?！眲⒚魍鸬?，“茂叔，能不能在不破壞鎖的情況下把鎖撬開，不被人發現？”

“好有難度的，很辛苦的，不如加點錢我幫你想想辦法……”

張義明實在是難以接受：“阿旺，你為什么那樣不信任他人？”

為什么？張明偉心道，但是沒說出口，當然是吃過這個虧了……

汽車很快就開到了廣告公司附近，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天已經暗掉。劉明旺帶著跛腳茂，上了樓，張義明一臉難色，滿心都是對丁老板的愧疚。

劉明旺看著他道：“我們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東西而已，不是偷竊，又不會給丁老板造成損失。”

“阿旺，這種行為我不欣賞，我覺得你是在……”張義明頓了頓。

“在什么？小人度君子？”劉明旺反問。

張義明沒有說話。

劉明旺拍了拍張義明的肩膀，“那就讓我做一回小人吧，阿明。三臺電腦，價值好幾萬，再加上里面的重要資料和代碼，一旦被別人拿到，損失難以估量?！?

“阿明，你不是建議我與丁老板合作嗎？如果這次是我想多了，我就同意讓丁老板入股?！?

張義明：“……”

其實當天張義明的確是喝多了才打電話給劉明旺的，只要他在清醒狀態，他是不可能向劉明旺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一來是劉明旺不會答應，劉明旺一開始就表明，生意剛起步，風險抵御力差，所以只和熟人做生意。

二來張義明自己其實也不愿意，現如今形勢明朗，賣這個系統的確能賺錢，而且能賺不少，市場一片大好。公司也沒資金壓力，這時再拉人入股，自己的股份也會被分潤，除非他腦袋出問題了才會同意。

而劉明旺之所以這么說，似乎是在表達自己對丁老板的不信任。

張義明沒再說話，他雖然對丁老板很有好感，覺得這是一個豪爽的老大哥，但是關鍵時刻，他一定是要站在劉明旺這邊的。

跛腳茂從口袋掏出一個造型奇怪的工具，拿尖頭往鎖孔里一捅，沒兩下，鎖就開了。

劉明旺遞給張義明一副鞋套，自己也推門進入，讓跛腳茂拿手電照明，麻利地開始拔插頭、搬運電腦。

把自己的電腦搬出來后，又迅速把模型機搬了進去，按照原來的樣子進行擺放，完成后，把公司大門重新上鎖，迅速離開寫字樓。

就在準備離開寫字樓的時候，前方不遠處走過來一個保安。

不是公司的保安，而是大樓物業的保安。

張義明腋下夾著兩個主機，一時不知往哪里躲，只聽見劉明旺嗓音清亮的一聲喊：“老唐，過來幫把手啦?！?

保安看到劉明旺，小碎步跑了過來，“是小劉啊，這么晚還過來做什么？”

“幫著老板做事啊，老唐你說我是不是命苦，和老婆鉆被窩延續香火的時候被老板一個電話揪起來做苦力?！?

“嘿嘿，那是很心嗡?！北０残χ?

劉明旺在他口袋里塞了一包紅梅，保安便賣力地幫著劉明旺把三臺電腦全部搬上了車。

搬車的時候甚至還碰到了巡邏的聯防，因為舉止實在是太光明正大，甚至能用囂張跋扈來形容，人家連看都沒看他們。

“多謝，走了啊?！眲⒚魍鷽_著保安一揮手，一腳油門開著汽車離開。

劉明旺將三臺電腦運到了姚培芳的明星學校，放在鄭學同的廣告工作室里保管，他上午就已經打好招呼。

送張義明開車回家的路上，一路無言。

“明天見?！狈謩e時，張義明對劉明旺說道，劉明旺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