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興賢已經跑遠，劉興祚黑色的眼眸深深看著他的背影，隨后，雙手無力的垂下，嘆息，“都怪我，平日里太慣著他了！才讓他惹怒秦總兵！”

劉興祚的想法秦墨似乎有點理解，那是一種愧疚，也是一種自責。

當年劉興祚背叛后金，除了其三個兄弟，其他親人全部被抓，其中包括他劉興祚的妻子，劉興治的妻兒，還有他們的八十老母。

可以說若不是他劉興祚自己作死，他們劉氏一族如今在后金的地位絕不在那佟養性之下。

秦墨站直身子，微微鞠躬，

“劉總兵，為了大明，你犧牲了太多！”

劉興祚握緊拳頭，露出落寞的神情，想起一家妻兒在后金受苦，他就魂不守舍，

“我一定會救回我的親人的！”

“額，不說這個，秦總兵，你一路趕來，情況如何？”

秦墨搖了搖頭，露出不容樂觀的神情，“白骨遍地，餓浮遍野。我僅僅收攏了三千左右的殘兵，若是都督再不運糧，只怕諸島荒無人煙！”

劉興祚愣了一下，接著嘆息不已，他曾在東江生活過一段時間，曾見過其最鼎盛的時期，然而這次再來，卻已物是人非。

“劉總兵，剛剛多虧你解圍，否則秦墨差點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劉興祚后退一步，露出沈世奎的身影，

“關于這個，你就要感謝沈將軍了，若不是他提醒，我也不知道興賢那家伙差點闖下大禍！”

秦墨看向沈世奎，見他面露意味深長的微笑，心知他在提醒昨日發生的事情，心中感激，“多謝沈將軍！”

“秦副總兵客氣了！”

兩人心照不宣，都將昨日的談話放在心里。

這時，劉興祚突然驚喜道，“咦，我這才注意到，這不是永詩與有杰嗎？如今竟都在秦總兵帳下？”

兩名東江威望極高，武力極強的將領竟然投靠了秦墨，這讓劉興祚實在有些驚訝，不僅僅是年齡，更重要的是兩者之間的地位懸殊。

耿仲明與孔有德對視一眼，一同上前，“劉總兵，我們如今已恢復本名，請叫我們耿仲明，孔有德！”

見兩人雖然回話，但言語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昭然若揭，劉興祚頓時熄了招攬的心思。

又見秦墨治軍嚴謹，頓時想起毛文龍手下最精銳的三千兵丁都在他的手中，心中惋惜不已。

“秦總兵，袁都督還等著我們，這里既然事了，那本將與沈將軍先行一步，待將軍安頓好三軍將士后，自行前往！”

“將軍慢走！”

“告辭！”

待劉興祚離去，秦墨瞇著眼睛，問道，“云臺，你可看出了什么？”

耿仲明站在他的身后，笑道，“這愛塔倒是拿捏的挺準，一招苦肉計將軍就心軟了。”

劉興賢以下犯上，阻礙大將進城甚至逼反，這罪責足夠他死十次的，而唯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辦法就是秦墨點頭，選擇忘記這個事情，所以劉興祚剛剛才表現的那么激動。

而秦墨為了不徹底得罪他，最終還是給了他這個面子。

這是雙方的默契，無法明言的交易。

秦墨擺了擺手，示意收兵，

“走吧，總不能一來就讓東江總兵死個親弟弟吧，那我們以后還要不要在東江混了。”

“秦帥，等等我們！”

氣喘吁吁的陳繼盛與耿有裕兩人從身后跑了過來，看兩人的樣子顯然剛剛跑的非常急促。

秦墨枕著雙手，上下打量著兩人，質問道，“你們剛剛跑哪里去了？怎么又突然出現了！”

兩人對視一眼，接著一左一右來到秦墨的面前，嘿嘿一笑，故意賣起了關子，但臉上的得意溢于言表，把秦墨看的一頭霧水，以為兩人瘋了。

倒是猜出了大概的耿仲明看到這副表情，心知估計是事成了，于是面露喜色，恭喜道，

“秦帥，你可能要發財了！”

“發財？”

無緣無故的突然說自己發財，這讓秦墨疑惑的看著他，耿仲明笑而不語，而是看向耿有裕。

耿有裕嘿笑道，“秦帥，你還記得我哥是負責毛大帥海上貿易的嗎？”

對這件事，秦墨倒是了解，但具體細節以他的地位自然無從知曉。

“這一年，袁都督封鎖了東江海運，導致海上貿易一直停擺，許多本要運到江南的貨物如今堆積如山，所以我們剛剛偷偷上島……”

秦墨明顯呆滯了一下，他沒想到這三個家伙竟然是去搶東西了，難怪要帶上陳繼盛這家伙，不過一想到東江鎮一年的儲備，他突然有些興奮。

“價值幾何？”

耿有裕得意的抬頭挺胸，“各色皮毛數千，還有數量不少的野山參，鹿茸等，都是品質絕佳，賣到江南能賣數十萬兩左右！”

這是東江鎮一整年的產出，而且這些年小冰河時期到來，天氣更冷，毛皮的價值更是大大凸顯，因此這價格若是慢慢賣，未來還有溢價空間。

“好好好！仲裕，陳總兵這事做的不錯！”

在這個有錢才辦事的年代，秦墨顯然深知有理寸步難行，有錢橫行無阻的道理。

沒錢他什么都做不了，而有了錢，他可以做許多的規劃。

“尾巴處理干凈了嗎？”

毛文龍的遺產，理論上是要被袁崇煥接收，然后充公，如今被秦墨的人截胡，到時候袁崇煥查賬發現不對，肯定要追究此事，若是發現是他，肯定要向他討要，因此這些東西其實拿的有些燙手，但吃進肚子里的肉，他又怎么可能吐出來。

“秦帥放心，這事絕對萬無一失！”

有耿仲裕這以前負責海運的家伙幫忙，陳繼盛做起假賬得心應手，有信心瞞過別人。

秦墨這才放下心來，然而他不知道陳繼盛還給他帶來了一個驚喜。

“好！這事辛苦你們了，當記首功，過段時間我們再論功嘉獎。但如今最緊急的是要面見督師，請他發糧，否則這東江的軍民只怕熬不過去了。”

想起東江鎮這一路上的慘狀，幾人都沉默不語。

曾經繁華一時的東江重鎮如今變成了這副窮山惡水的樣子，在這里的都是東江老人，自然心里都不好受，若不是無力反抗，他們肯定要殺了這袁崇煥為東江祭旗。

“唉，走吧！事已至此，只有東江掌控了自主權，才能不再重蹈覆轍！”

留下耿仲裕和孔有德在軍中，秦墨帶著耿仲明和陳繼盛一起進城去面見袁崇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