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拜我為師的人,就是澹臺清。
澹臺清先前是仙門弟子,但仙門弟子多是來自有頭有臉的宗族。
可他卻是從某個旮旯拐角里走出來的,所以他總受同門排擠。
那天他被同門羞辱,我使壞的時候,恰巧救了他一命。
澹臺清很欽佩于我這種‘傷人于無形’的功夫,非要拜我為師。
我風風火火地帶澹臺清回了天煞門。
我收到徒弟的消息甫一傳出去,整個魔道便開始慶祝。
慶祝了整整三天三夜。
澹臺清很驚訝于這慶祝的架勢。
雖然,魔道是慶祝我這掃把星不用再去禍害他們。
可我卻告訴澹臺清:“這都是我在魔道的地位象征。”
澹臺清一聽更來勁了,連覺都不睡,當日便要我教他術法。
“為師最大的本領就是煞……”我歪嘴一笑,正準備講述自己霉到別人的豐功偉績。
“我就知道師父的無影神功很厲害,其他魔道弟子同我說師父并不會術法,只是自帶煞氣,還說讓我多加小心。”澹臺清的眼睛很亮,滿臉單純,“可我覺得他們不過是與我調笑,若師父真是如此,那天煞宗豈不是業余的、沒資格的、入不了冊的魔道野派。”
“咳咳咳咳,”我登時冷汗涔涔,連忙把快要脫口而出的‘煞氣’憋回去,改口道,“殺人于無形,便是我的本領。”
話音剛落,殿上的橫梁突然無端掉下來,直直砸在了澹臺清身上。
他登時口吐鮮血,卻依舊誠懇道:“好功夫,師父說的果然不錯……”
我好不容易收到的徒兒啊!
我手忙腳亂地為澹臺清療傷,又連夜胡寫了一本武功秘籍。
澹臺清醒了后,我便開始胡亂教他術法。
澹臺清很好學,總問我:“師父,為何我還不能像你一般無形施法?”
我連忙摟著他的腰,又抓住他的手,開始瞎比劃:“你要這樣,再這樣,再這樣。明白了嗎?”
澹臺清迷茫地搖搖頭。
我摸了摸他的喉結,瞎忽悠道:“你肯定是氣息不對。”
我又將澹臺清的臉拽到離我近在咫尺的地方,將自己呼出的氣息盡數撒在他面上:“調整氣息,像我一樣。”
澹臺清愣怔地看著我,咽了口口水,面色開始發紅:“師……父……”
我連忙點頭:“哎呦!你的臉現在紅透了,超有精氣神兒,你是不是感覺氣息好多了?”
“師父……我……”澹臺清尚在愣怔,旁邊的窗柩忽然無端落下。
又精準地砸在他身上。
“我去!”我一驚,還是故作高深道,“休得走神!這就是為師用無影神功對你的懲罰。”
就像這樣,我的煞氣也經常煞到澹臺清。
所以他還經常缺胳膊兒斷腿的。
為了掩蓋自己的煞氣,我不得不總是找一些理由。
今日澹臺清被煞到,走路無端摔跤,我說我是用無影神功罰他走神。
明日澹臺清被煞到,吃飯無端噎住,我說我是用無影神功罰他愚鈍。
后日澹臺清又被煞到……
我實在找不到理由,只得瞎批評道:“澹臺清,你總生分地叫我師父,我和你有那么不熟么?”
殿內光線昏暗,看不清澹臺清的神色,我只得看見他耳根的絲絲紅色。
他走近我,微微低下頭,薄唇幾乎貼著我的耳朵,吐出二字:“山、山。”
我耳朵登時一麻。
澹臺清又恭敬地退后,跪在地上:“師父,雖您不喜,但尊卑有序。在明處我仍叫您師父。在暗處,我再叫你山山……”
我的心里也登時一麻。
我就這樣瞎教了澹臺清整整一載,他也伺候了我整整一載。
雖說是瞎教,可胡編亂造到底很費腦細胞的。
我死那一日的正午,澹臺清還給我做了很豐盛的三菜一湯。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那是場斷頭飯。
我更是怎么也沒想到,這表面人畜無害的澹臺清,會有一天突然醒悟。
然后他就趁著我午睡的時候,一刀插進我胸脯,鮮血四濺!
澹臺清將我干脆利落地殺了就罷了。
他還把我埋到荒山野嶺的一個一點兒也不氣派的小小土丘里!
他還不給我立英雄碑!
真是死也不讓人死個安穩啊……
照憶鏡中的漣漪漸漸停止。
重溫了自己犯蠢的經歷,我直捂臉,陰品鋪子的鋪主倒是看得喜上眉梢。
為此,他專門給我的木偶人設置了很長的使用期限。
足足有一載,完全足夠我好好折磨澹臺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