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山
- 綜武:家師張三豐
- 奔雷手周星星
- 4451字
- 2024-05-14 04:05:45
“小師弟一向不著邊際,我只當是他年紀小,一直將他當做小孩兒來看待,卻不想他竟有此般志氣,當真是叫我小看了。”
李玄一剛才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根冰棍,又被關進了冰箱里,然后被運去了北極陪企鵝。
哦對了,北極沒有企鵝。
再然后,就是迷迷糊糊的,聽見了莫聲谷對自己的評價。
“七師兄客氣了……”
這話分明已到了嘴邊,但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而且別說張嘴了,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眼睛睜開一條縫出來。
武當六俠分散站在這屋子里,玄玄子也回來了,正在對面給張無忌把脈。
老道士身后站著一個美麗的少婦……她頭發盤起,一對眸子泛著光,像是剛剛哭過。
這便是自己的五嫂殷素素了罷,長得還真是不錯,那腰,那臉蛋,那身段……
“那老叟武功極高,掌法是又陰又毒,此般高手,我等竟然從來沒有聽過。”
宋遠橋捏著胡須做思考狀:“大伙兒都好好想想,可曾在什么時候,得罪了別派的高人。”
“那人一身蒙古韃子裝扮,該是從域外來的,只是這蒙古韃子怎的如此大膽?來我武當生事不說,卻連個喬裝都無,大明各路州府守軍,難道都瞎了不成?”
張松溪將話接了過來,自打當年太祖皇帝起事,驅除韃奴、恢復中華之后,蒙古這百年來一直被大明壓著揍,此番在距邊境千里之外的地方出現了蒙古兵,這事兒當真是蹊蹺得很。
“說不準是那人特地做了蒙古扮相,專門來擾亂咱們的注意。”
“不管他是誰,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救人!”
“此仇咱們當記住了,他日定要報將回去!”
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人腦袋都大了,幸好見張三豐此時收了手,大伙兒便很有默契地停住了嘴。
殷素素聲音有些顫抖:“師父,無忌他……”
老道士嘆了口氣:“此乃玄冥神掌,我只當三十年前百損道人一死,天下間便再無人會使這般功夫,卻不想竟讓它給傳了下來。”
知道來歷便好,宋遠橋上前兩步,扶住了老道士的手,問道:
“那這傷……”
“難。”張三豐頓了頓,“玄一要好些,他武功不高,自己也不知道練了些什么陰柔的功夫,體中真氣有陰有陽,待我用內力為他打通淤結的經脈,玄冥神掌之毒對于他來說,只需要些時日便可養好。”
“那無忌呢?”
老道士看了眼張翠山:“無忌所學之功當是來自于你兄金毛獅王謝遜,是吧?”
張翠山低頭:“師父明鑒,義兄確實教了無忌許多功夫。”
“那便是了,有因便有果,他所學之功不精,只求速成,中掌之后體中真氣自行與掌毒相抗,結果眼下卻叫這陰毒和他的內力交纏固結,如今寒毒已經遍布五臟,若是我運功強行打通他的經脈,這寒毒立馬就會游走全身,到時候,即使是大羅神仙再世,也無法子了。”
“太師父!請您救救無忌!”
殷素素這幾日本就心神不定,此時聽說連張三豐都沒辦法,整個人差點就沒撐住,直接跪了下去。
張三豐連忙將她扶起:
“也不是全無辦法,昔日我恩師覺遠傳誦九陽真經之時,少林無色大師,峨眉郭襄女俠,還有我,三人各自記了一部分,無色大師武功最高,少林得其高;郭女俠家學頗深,所以得其博,我全無根基,因此得其純。”
“我后來自己補了一部分,方成為了咱們如今的武當九陽功,但天生陰陽,武當九陽功講究陰陽并濟,眼下對無忌的傷勢并無益處,若是能得少林峨眉其一的那部分,我便能試著將此功改良,即使無法做到全本那樣至陽至純,治療此毒也應該足夠了。”
宋遠橋反應最快:“弟子馬上前往峨眉。”
張三豐點了點頭:“峨眉郭女俠與我是故交,你輩分雖比滅絕師太高,但萬萬不可托大,當執晚輩禮,另外,你拿著武當九陽功去罷,只當是互相傳閱,不好叫人家吃虧。”
“是!”
眼下老道士剛剛打斷了少林神僧的兩只手,那少林就算再寬宏大量,也不可能幫這個忙。
所以除了峨眉之外,還真沒有了別的去處。
“既然無忌的毒要晚些才能解,那不如先把小師弟給救了吧。”
莫聲谷是個直性子,他這話一出,張翠山連忙附和道:
“此事皆因無忌而起,于情于理,都該先救小師弟才是。”
聽見他們說到了自己,李玄一趕緊閉上了眼睛。
說實在的,雖然聽玄玄子說這玄冥神掌至陰至毒,但眼下除了冷之外,李玄一便再沒了別的癥狀。
別說像張無忌那般痛苦了,他甚至還覺得有些……舒服。
感受到手被人給拉了起來,李玄一直覺得張三豐的手暖和得很,還沒來得及有別的感受,便察覺到一股浩蕩的真氣涌入自己體內。
經脈的寒意瞬間驅散,李玄一又一次體會到了這老道士的厲害。
就這一掌的真氣,自己存上十年估計也存不到。
張三豐一邊輸功,一邊詢問著俞蓮舟:
“玄一之功可是由你所授?”
俞老二答話道:“只是在每月教授的時候一并傳了,有好幾次他還因為下山招徒不在。”
“幸好他學得雜,體中真氣并沒有因為寒毒入侵而相抵,只要經脈一通,他就應該無事了。”
嗯?
話說到一半,張老道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停止了動作,手指搭在李玄一的脈搏上面,生出了許多疑惑。
“他又未直接中掌,不過是被掌風給刮到了而已,為何我這諸多真氣進了他體內,竟然像是泥牛入海,半點反應也沒有?”
“難道是這玄冥神掌又改進了?”
一邊說著,老張一邊又加大了力道。
半個時辰后,張三豐終于是住了手,回頭看向幾個憂心忡忡的弟子,老道士寬慰道:
“沒事兒,方法是對的,剛才他的經脈已經開始暖起來了。”
莫聲谷遲疑道:“師父,您,您出汗了。”
張三豐內功卓絕,平日里蟲毒不侵,早些對少林三個和尚的時候都沒出汗,可是現在,他竟然出汗了!
對于剩下的這幾個人來說,他們都是自幼跟在老道身邊,從來沒見過他這般模樣,此時的擔心倒不是病榻上的李玄一,而是憂心起自家師父了起來。
“哦?”
老道士用手在額頭上一抹,當真是一片濕潤,他也很久沒有體會到疲憊的感覺了,還有些陌生。
“我無事,是體中一半真氣給了玄一,有些頹了。”
一,一半?
別人不知道這是什么概念,他們幾個還能不知道嘛!
宋遠橋在七俠中內力卓絕,即使單挑少林方丈也有勝算的人,他一身的內力,尚不足張三豐的一成,不,半成。
眼下直接輸了一半給李玄一,這就算是塊萬年寒冰也該化了!
可李玄一還是雙眼緊閉,哪里有要蘇醒的樣子!
“師父,小師弟他……”
老道士擺了擺手:“休息休息便好,明日再來與他療傷。”
武當九陽功本就有內力自生的效果,張三豐這些真氣雖然補得回來,但不花費個十天半月的靜養也難,想到自家師父百歲之際,還要遭受這般辛苦,幾人都是心中一滯,有些難過。
而李玄一,他只覺得自己的膻中穴脹得厲害,寒冷什么的,早就沒感覺了。
腦子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段口訣來:
北冥大水,非由自生;
百川匯海,以容而得;
汪洋巨浸,端在積聚……
……
……
……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已經過去了半月,這半月以來,張三豐每日只做三件事。
一是幫昏迷的張無忌吸出寒毒,老道士每天在那床邊一坐就是半個時辰,在殷素素殷切的目光之下,將寒毒吸到自己身上。
如此,方才讓張無忌的傷情一直穩定,甚至前兩日還坐起來喝了兩碗白粥。
第二,待將體中寒毒消化之后,老道士便會挪到李玄一的邊上,在小沖虛殷切的目光之下,將自己徹夜運功恢復來的內力,傾倒在這小徒弟的體內。
第三,就是練功。
他五十歲過后就沒這么忙活過了,但沒辦法,誰能想到他橫掃天下的張三豐,一百歲后的日子竟然是被人啃老呢?
這日,殷素素正在用溫水給張無忌擦拭身子,見沖虛在邊上跪著服侍,她想起張翠山的叮囑,說那日李玄一正是為了救人方才受了此傷,雖然出身天鷹教,但多年來跟在張翠山身邊耳濡目染,她性子早已收斂了許多,加上已為人母,便生出了一分溫柔來,為李玄一擦了擦臉和手。
張三豐來的時候,見殷素素正在忙活,便自顧自地為張無忌療傷,等那邊擦完,老道士也已經吸得差不多了。
這些日子以來的摧殘,叫這張真人終于是有了些老人味道,他正想著和往日一樣為李玄一輸功,卻見李玄一身上的被子被頂起了老高。
不是一柱擎天,又是什么!
玄玄子還叫張君寶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這種狀態,他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便一巴掌拍在了李玄一的頭上。
嚇了邊上的沖虛一跳,正想相問,便聽見自家太師父沉聲道:
“你醒了多久了。”
師父醒了?
小沖虛連忙朝床上看去,見李玄一當真是雙眼微睜……他早就不冷了,從第一天老張為他輸功開始,他就發現這浩瀚的內力,全都被收進了他的檀中穴。
如果說一開始還搞不清楚情況的話,那么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他就算是個傻子也該明白了。
北冥神功。
那是他剛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練就的第一種武功。
那時候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什么都想學,而且他還清楚,這北冥神功有個bug,就是在練之前要先散去周身所有的武功。
所以這功夫他最先練,練的時間也是最長,只是三年來,一共只收集了半部功法,剩下的半部老是湊不齊,后來也就慢慢的擱置了。
而這功夫,本來就有汲取人家內力的功效,張老道第一次傳功過后他就想起床了,可是巨大的內力叫他也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去照料,剛剛把老張給的東西存好,整個人也差不多虛脫了,再沒了半點力氣。
半月來,老張只知道傳功,卻從來沒問過他要不要,李玄一便處在一種蘇醒-累倒-又蘇醒的狀態里。
今日若不是五嫂子迷人,他不知道還要做多久的試驗品。
“師,師父,弟子剛醒。”
確實是剛醒,這點不假。
張三豐頓了頓,伸手搭在了他的脈上,良久之后,搖頭道:
“你脈象越發陰寒,癥狀甚至比無忌更甚,萬不可勉強。”
“來,為師再幫你傳功!”
老頭兒說得斬釘截鐵,但李玄一實在是不想再躺了,他從沒有什么時候像是這半月一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不!”他猛地喊了一聲,隨即喘息了好一會兒,“弟子,怕是沒什么事了,師父還是先以無忌為先。”
“我自有定數!”
說著,玄玄子便大掌一揮,那熟悉的浩瀚內力又鋪天蓋地而來,李玄一來不及悲呼,便累倒了過去。
良久,老張微微調息,看著病榻上的李玄一,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來。
這是他第一次醒,只要醒了一次,說明便是開始好轉了。
不枉老道這旬日以來的辛苦!
不等他高興太久,武當六俠一個接著一個的,紛至沓來。
“遠橋,辛苦了!”
此去峨眉路途遙遠,這大徒弟只用了半月便走了一個來回,其中的艱辛老張是想象得到的。
再怎么說,宋遠橋也不再年輕了。
“師父!”
宋大一下子便跪倒在了他的身前,語氣悲戚至極:
“弟子求見滅絕師太不成,還請師父責罰!”
張三豐的心沉了下去:“這卻是為何?”
“弟子不知……滅絕師太不曾露面,弟子請峨眉弟子代傳,可是連她的一句話也沒撈著。”
不露面,不說話,直接無視了宋遠橋。
除了張無忌是魔教妖女的兒子,峨眉派根本沒有理由拒絕武當。
這道理大家都知道,只是沒想到滅絕這般頑固,連張三豐的面子都不給。
眼見著張無忌生還的希望就此斷絕,殷素素大呼一聲,竟然昏厥了過去。
張翠山扶著妻子,將她安頓在了張無忌的邊上,隨即也朝著張三豐跪了下去:
“師父,此乃天命,是我這孩兒命中有此劫數……弟子還請師父停手,專心治好小師弟的傷,再別浪費……”
“天命?劫數?”
張三豐打斷了他,重復了一遍這兩個詞。
“翠山喲,這天下的事,哪有什么是注定好的。”
“無忌現在不還活著嗎?”
“為師之前與你說了,我師父念的九陽真經一共被記了三份,峨眉不幫忙,不是還有少林嗎?”
話是這么說,可是您不久前才斷了人家的手……
少林不報仇就算好的了,哪里會肯相幫!
說是這么說,宋遠橋還是站起身來:“弟子這就去少林!”
“大哥,我去!”
“我去!”
幾個人爭了起來,張三豐擺了擺手: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好像也很久沒有下過山了。”
言罷,武當六俠便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