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師看著眼生，卻不知是從哪座寶剎來的？”

李玄一朝著這人抱拳，其實人家已經站在少林寺的立場上說過了，只不過少林寺和武當不一樣，大明有少林，最近的五代是‘無弘渡空圓’，如今當家的是‘空’字輩和尚，以‘見聞智性’為四大神僧。

張三豐恩師覺遠大師與‘無’字輩和尚平級，若是行輩起來，張老道要比如今少林寺的方丈大了兩輩，自己也能跟著占些便宜。

北宋和南宋原本也都有少林，只是南宋失了江山，其少林寺便與北宋的合并在了一起，最近五代是‘靈玄慧虛空’，以‘玄’字輩和尚為住持，與明少林雖然同稱少林，不過二者少有往來，與武當相交時常以同輩相處。

那和尚還了一個佛禮：“貧僧玄難，乃我宋少林達摩院首座是也，此行受方丈所托，特來為張真人賀壽。”

宋少林‘玄’字輩有三十幾人，不過入了境界的只有八大神僧，‘澄慈悲苦、難渡寂因’，方丈玄慈排名第二，這位玄難大師排在第五，和玄慈乃是一師所授，武功厲害得很，怕是得有個七八品。

這個品階是朝廷定的，同為漢人王朝，又面對著不同的外部壓力，所以每三年在大明洛陽城都會舉行武林大會，由三國聯合舉辦，一是為天下武者定階，二也是為了網羅些好手為朝廷效力。其聲勢之大，甚至連許多塞外的人也會喬裝而來，定了品階，回國便能憑此領份差事。

從低到高是一至九品，往上便是宗師、大宗師，李玄一還沒去過洛陽，不過武當山上有人去過，李玄一暗自比較過，自己估摸著能算是個二品的低手。

的確，很多人都不把二品當成是高手，不過不重要，他十歲的徒弟天賦極高，約莫著已經有個五品左右了，要知道，天下習武之人那么多，絕大多數都是些雜魚路人甲……夏國有個收集高手的組織，名喚‘三品堂’，意思就是只要有了三品實力，就能在夏國做人上人了。

拿張三豐之下最厲害的俞蓮舟來說，他十年前去定階的時候，也只被定了個七品。

聽和尚報出了自己的來歷，李玄一頓了頓：

“大師說什么天下武功出少林的這種話，怕不是認真的吧？”

和尚查探了一下李玄一的氣息，只覺得有些雜亂，卻無法探究其真實水平，只是看他生得年輕、模樣俊朗，想來該是個花架式。

那張三豐雖不是出自他家門下，不過同為禿驢，玄難心里頭也是有些怨氣的，篤定了張老道是偷學了少林寺的絕技，自個兒又瞎摸著改良，如此才變成了他武當的功夫。

這種被占了便宜的感覺當然不好受了，他此行前來武當山，名為賀壽，實則是有事相求。

但求人歸求人吧，玄難畢竟是一堂首座，也不愿意被武當派看低了去，如今遇見這個嘴上無毛的小子，便想著借此發揮發揮，好教武當曉得他家的厲害。

“道長此言何意？天下武功出少林又不是我少林寺講出來自吹自擂的，乃是江湖人士同有的共識，多的不說，貧僧聞言，張真人昔日不也曾是我少林之人嗎？”

邊上的胖子聽得起勁，跟著搭話道：“就是就是！你家掌門都是人家寺里出來的，兒子還能大過爹不成？！”

這話說得粗魯，卻聽得玄難哈哈大笑，李玄一理也沒理胖子，朝著玄難道：

“如此，倒真是要請教請教了。”

他一向不是個喜歡惹事的人，要是平日里人家說張三豐不行，他絕對不會有半點表示，說不準還會與人一齊吐槽幾句。

但眼下身后還有二十九名沒交學費的學生，若是今日就這么算了，以后再想招生，怕是要困難上許多了。

而且今日要是贏了，也不失為一場好的廣告嘛。

玄難求之不得，又行了個佛禮道：“貧僧觀道長年歲尚輕，不知道可曾定品了？”

李玄一搖了搖頭：“小道入武當不過三年，尚未去過洛陽。”

聽他這么說，玄難反而有些為難了起來。

堂堂達摩院首座，欺負一個武當山上無品階的人，就算是贏了，這說出去也不太光彩啊。

正在玄難不知該如何接話的時候，又聽李玄一道：

“今兒個是家師壽辰，大師也是來賀壽的，若是咱們兩個動起手來，我少不了被怪罪慢待貴客，大師也免不了被人談笑與我這年輕人動手，但奈何今日有不開眼的辱沒家師，若真就這么算了，我武當怕是要被唾沫給淹了。”

他說不開眼的當然是說的那胖子，玄難見他年輕，說話倒是有些道理，不免心生幾分好感：

“道長以為如何？”

“我有一不成器的親傳徒兒，跟在我身邊練了兩年的劍了，不如大師也挑一個弟子出來，與我這徒弟比試比試，晚輩交手，學藝不精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與咱們兩家的絕學無關。”

玄難越聽越喜，武當山上的道長要都是這樣的體面人，此行當真便是輕松了許多，不過他還是試探著道：

“不知道長的弟子是哪位？”

這里是人家門前，若任由他挑一個拔萃的尖子出來，要是輸了比試，終究是面上過不去。

李玄一拍了拍巴掌：“沖虛！”

小道士從他身后站將出來：“師父，徒兒在。”

玄難見他挑了個小孩子出來，當下是又驚又疑，連查探沖虛的吐息都給忘了，只想著怕不是這道士失了魂，要么就是怕了他家少林寺的威名，特地選個絕對會輸的人出來露相。

念及于此，玄難又誦了聲佛號，這才喊話道：

“虛竹子，爾自幼入寺，習武幾年了？”

只見一個濃眉大眼、鼻孔上翻，招風耳厚嘴唇的灰袍和尚站出來，摸著腦袋道：

“回師伯祖的話，虛竹年方二十四，二十二歲開始習武，也有兩年了。”

玄難自有計較，他武當想輸得體面，自己也不能贏得不光彩，他派一個練了兩年劍的小孩子出來，那自己便叫上一個練了兩年武的笨和尚，如此，方才算是針尖對麥芒嘛。

“這位道長的話你可聽見了？一會兒動起手來，手底下可要有分寸些，莫要傷到了道長愛徒。”

說著，老禿驢又低聲道：“莫要丟了少林寺的臉面，否則的話，回寺便讓你師父去后山挑滿一萬斤糞。”

虛竹一臉委屈，但是畢竟生來就是個老實人，他朝著李玄一和沖虛分別行禮：

“道長，請。”

李玄一自打聽到他的名字開始，就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丑和尚，想到他以后要和夏國公主那啥，還有靈鷲宮的一眾女婢作伴，莫名的想到了別的事情。

怪不得小八嘎電影里的男主都是些奇形怪狀……

不是，他想到的是，虛竹既然下山來了，那么就是北宋那邊出事了。

是喬峰的事還是慕容復的事？這老和尚此行上山，怕不只是祝壽那么簡單。

朝著沖虛點了點頭，李玄一囑咐道：

“隨便打，別出人命。”

小道士聞言，連劍帶著劍鞘，直接朝著虛竹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