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千百萬次少年之癢同時沖破顱頂,程野再次體會到了那仿若飛升的快感!
艸!
從來沒有這么爽過!
真形圖中,那個只有寥寥數筆的小人,突然鼓起一張人臉,似要從宣紙背后沖破出來,掙脫平面的束縛!
程野在幽閉的平面里一聲嘶吼,下一秒,那寥寥筆墨的小人,突然就拉出縱深,從長畫中飛舉出來!
他如同一個仙人在與天地角力,拽著山巔一隅,把畫中萬物從深沉似海的平面下向上拔起!
一時間,奇詭的絕峰在轟隆聲中直沖天際,然后是飛鳥,流瀑,整個山岳大地在蒼茫中升起,那絕壁與山縫間,更是綻放出無數如墨的黑蓮!
當然,程野感知不到那么多細節!
他的大腦里正被鋪天蓋地的意識洪流填滿,他只知道他在飛升!
羽化真君,香火供奉,無垢天衣,護道黑蓮,真武法相,九太道劍...
他好像代入到了一具既殘缺又完整的意識里,直到最后,一切化成一句執念——
“出瞬息幻滅之海,做亙古不虛之人!”
如同一聲雷音在長夜中乍現!
一個身披鶴氅,頭戴冠鈴的巨大法相浮展在了真形圖的上空,無數漩渦狀的云團簇擁著他,在他腳下,還有一朵巨大的黑蓮將他托舉著!
也正是這一刻。
現實界中。
在華國各大道教協會、道教學院、真武名山、真武道場、道家武館中,但凡向往羽化且略有修行之人,都頓覺靈光乍現,如同突然開竅一般!
“臥槽!”
“老子怎么感應到羽化真君了?”
“原本只是想混口飯吃,這是要玩真的?”
“難道老子是修道的天才?”
一時間,一股波瀾在整個坑蒙拐騙的修道界蕩開!
新世界中。
大大小小的真武道館里,那些修煉速之真形的道徒,全都腦中一怔!
“我感應到了!”
“我感應到羽化真君了!”
“師傅!!!”
...
新世界的一隅深山中,一座座仿古的金漆建筑,散布在煙云流瀑之間。
這里是道生集團的祖庭,而新世界里大大小小的真武道館,只是道生集團名下的產業之一。
在某處山巔之上,一座題字為真武大殿的廟宇中,一個低眉垂目的老道士正坐在蒲團上打瞌睡。
突然,他身前的供桌劇烈地震顫起來,恍如地震一般,嚇得老道士一個哆嗦。
供桌之上,供奉著八具真武法相,老道士仰頭一看,只見位于左起第三位的“太上羽化真君”法相,正在劇烈的震顫中,抖落簌簌香灰,像極了傳說中的法身自潔。
“你...你終于動啦!”
老道士豆大的眼睛突然展成了月牙狀,好像明天就要下山討老婆了一樣。
“老道我終于不用守在這個破地方了,老子可以出山了!老子可以出山了!”
“無量天尊!”
下一秒,老道士就從袖兜里摸了個老舊的手機出來!
“宗先生,圣女的欺世之身有動靜了!”
“哦?”
“我趕緊下山,這一回按圖索驥,一定能把她找出來!”
“好,趕緊去吧,別忘了,讓下一任守殿者盯緊點,狩獵才剛剛開始。”
“好!老道我一定把圣女抓回真武山!”
電話另一頭。
一座鋼鐵穹廬的上空,一個滿頭銀白的老人,坐在道生集團頂樓的落地窗前,一邊撫摸著懷里的獰貓,一邊看著窗外怔怔出神。
“呵呵,這場輪盤游戲,終于重回軌跡了。”
老人轉動座椅,回頭望向了室內。
下一秒。
垂掛在內墻的《千里江山圖》便緩緩收起,顯露出一副風格古怪的西式壁畫。
畫面似乎是在一座石窟中,有狂熱的教徒,有十字架,有天主,有基督,有臨盆的圣女。
然而詭異的是,給圣女接生的,卻是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道士。
當然,這些通通都只是陪襯。
畫面中最顯眼的,依然是那個戴著假面、被眾人簇擁在中央的男人。
老人家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就這么看著壁畫,一遍又一遍地梳理著獰貓的毛發:
“教父啊教父,你終于入局了。”
“只可惜,你布下的棋子,我一定會一個,一個,給你推掉。”
話到最后,老人不自覺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使得它懷里的獰貓凄厲一叫,頓時從他手下掙脫出去。
血光一閃!
老人的手背上,立馬留下了三道深深的爪痕。
但他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只是從胸口摸出一方白絹,輕輕擦拭起來。
“呵呵,養不熟的東西,終究是養不熟的。”
老頭的手指輕輕一彈,那剛剛跳到辦公桌上的獰貓瞬間炸成一片血霧,噴灑在案頭上。
老人則緩緩起身,繼續擦拭著手背,他獰笑著看向壁畫,更準確地說,是看向壁畫中央的男人:
“教父,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
“嗯?”
“哈哈哈。”
...
萬丈長夜之上!
程野懸浮在云叢之中,仿若他就是太上羽化真君!
只聽他口中一聲厲喝:
“敕令!”
“凡我真武道門之徒,心向羽化之眾,速奉香火,以昭虔誠!”
霎時間,程野感覺長夜之中仿佛洞開無數天光,一股股念頭如同萬縷輕煙從天外涌來,繚繞在他身外,然后聚成一束束香火,紛紛鉆入他口鼻之中!
當然,這一切的感知,只是程野自身的領受!所謂的香火到底存不存在,誰又知道呢?
反正這一刻,程野能隱隱感覺到,在輕煙的另一頭,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里,那些供奉者要么盤坐感應,要么俯首作揖,要么跪地叩拜!
所有這些人,全都在為他涌現!
只可惜,現在他的這具身體只是存在于所謂的“精神殿堂”中,讓這份來自外界的香火,變得非常薄弱。
當然,對現在的程野來說,這已經是一頓大補了!
程野精氣神一振,蒼目一斜,望向腳下那座擎天巨峰,口中再次一聲厲喝:
“敕令!”
“九太道劍之太華千仞劍,速到座前聽遣!”
“劍來!”
下一秒。
那矗立在真形圖上方的絕峰頓時崩裂,一聲劍吟沖霄而起,似游龍一晃,眨眼已在程野手中!
好一把古樸通靈的道劍!
程野二話不說,仿佛一眼透過壁壘,看到了死斗場上即將轟然墜地的自己。
霎時間,手中白練一斬!
這一刻,在距離死斗臺僅剩10米的空中,朝青龍猛地發出一聲嘶吼!
“死!!!!!!!”
有猖狂!
有挑釁!
有得逞!
有凄涼!
然而下一秒,他那已經光化到只剩模糊輪廓的臉孔上,突然暴露出無限恐懼,仿佛抱著一顆核彈即將在他懷里炸開!
完了!
他突然被不好的預感籠罩!
就像一個已經切腹的橫綱勇士在閉眼的最后一秒,被剝奪了所有的榮耀!
一切都撲空了?!!!
為什么?!!!
下一秒。
一道銀白光束如扁平的白洞蕩開,不僅將朝青龍化成的黑紅線團瞬間裂解,還揮出一道巨大的弧光,以45度角往長空中一斬!
轟隆隆!
整個世界之柱攀巖壁,瞬間被斜切成了兩截,巖壁的上半部分更是在一聲聲巨響中,向著死斗塔的內墻狠狠砸了過去。
一時間,滿場驚恐聲此起彼伏,那些人在包房的貴賓們更是全都嚇得一激靈!
慶幸的是,隨著后臺控場人員的及時操作,整個坍塌的攀巖主瞬間在栽倒中消失,只剩下大面積的雪花點,和閃爍的黑色光斑,浮展在死斗臺上空。
死斗塔七樓!
窗前的護欄已經被洪元亨捏得深深凹陷下去,直到這一刻,他才像水下憋氣一般,把吊著的那口濁氣給吐了出來!
他的腦子里,現在全是那道銀白的弧光,別人或許認不出來,但他可不會不識貨!
好好好!
好個野小子!
他只怕才三度解離啊?
怎么可能把舒雅的欺世之身給弄出來了?
哪怕現在還只是個雛形,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想當年,舒雅可是無限逼近十度解離,才登臨了這具欺世之身!
更何況,當年逃離囚道山時,這具身體已經倒在了廢墟里!
難道...
他突然想起了自家媳婦說過的那句話——
最遠的路徑才是登天的捷徑!
嚯——!
沸反盈天的呼喊拉回了洪元亨的思緒,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了死斗場中央!
只見白色的熾光褪去,一個體格精勁的身影,在彌漫的煙塵中,悍然立起!
他只剩半截殘破的褲衩子在身上,每一寸薄薄的肌肉都在充血中噴張!
他渾不在意,只是伸出兩手,沖著滿場勾了勾!
嗯,來點掌聲!!!!
這一秒!
那些早就把眼睛瞪爆成死魚眼的窮徒們,他們縮成小針的瞳孔里,只剩下這個少年的身影!
嚯——!
“大胡子!”
“大胡子!!”
“大胡子!!!”
歷史終將被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