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瞳塔上空。

程野的耳機里突然出現(xiàn)一陣雪花點噪音，不過嘶嘶幾聲后，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再見杰克！】

【再見我的凱魯亞克！】

【再見杰克！】

【再見我的凱魯亞克！】

程野這會聽出來了，倪瀟放的是一首幾十年前的老歌《再見杰克》，樂隊的名字好像是...

痛苦的信仰！

程野重重呼了一口氣。

呵，也是時候博一把了。

從他被吊在這開始，他腦中就謀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可由于沒有把握，他一直不敢踐行。

他這人，從來就不喜歡賭，有倒計時的預判在，他永遠都是幸運的。

很多時候，別人以為他游走在刀尖，可對程野自己來說，其實就跟如履平地一樣。

就像這一次來遠瞳塔。

雖然他早就預感到這里有貓膩，會是個難啃的高端局，可只要黑色倒計時沒有出現(xiàn)，他就敢隨機應變，一一拆解。

要知道，從進入遠瞳塔到現(xiàn)在，程野自己的死亡倒計時，至始至終，都還是一串問號。

可眼下的情形有些不同了。

他苦苦尋求的涌現(xiàn)，相比于那些廉價的上癮源，似乎走了一條最遠的路徑。

它需要兩方世界同時運作，它需要貫通世界的壁壘，它似乎和一段失落的密傳勾連在了一起。

一切的一切，都讓這場涌現(xiàn)充滿了不確定性，大大限制了倒計時的能力。

【我想完成涌現(xiàn)，請?zhí)峁┑褂嫊r！】

程野得到的依舊是一串問號！

可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死斗場里的自己，已經(jīng)被朝青龍包成粽子送到了高空之上。

程野不用猜也知道，朝青龍很快就會來一場自由落體，實打?qū)嵉乩麎|背。

也正是這一刻，程野在今晚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倒計時！

一串在死斗場上空。

【00：00：20】

【500米高空加速落體！】

一串就在他眼前。

【00：02：00】

【她用卷發(fā)棒夾住你的舌頭，她要一次次地拔，她要無限續(xù)杯！】

更關鍵的是，眼前的這串紅色倒計時，正一汩汩冒出腥紅的血霧，看著有由紅轉黑的趨勢！

程野沒猜錯的話，一旦死斗場里的自己死亡，它將徹底轉為黑色倒計時！

程野晃了一眼周圍！

這一刻，剛剛落向塔底的他，再一次被蹦極繩傳來的巨力掀飛，如同一顆擺球，在巨大的離心力作用下，從底部向上運動！

時機已至！

程野眼中閃過一串倒計時！

【00：00：06】

【00：00：05】

【00：00：04】

恍惚間，他回想起了當初去劫老洪的囚車時，大媽說過的一番話。

“野子，你知道人類為什么能從舊石器時代脫穎而出么？”

命好！

你知道想要成為偉人最關鍵的要素是什么？

命好！

你知道我看你最順眼的原因是什么？

嘿，沒錯，還是命好！

從古至今，什么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都不過是人類在自家魚塘里的笑談！真正的先驅(qū)者，跨越的每一步，都是在微茫的希望中拿命博出來的！

所以，放手去干吧！

你要相信，你的命，就是最好的！”

“誒誒誒，我只是去幫你救老相好，能不能不要一直拿漂亮話pua我？”

...

【00：00：03】

呵呵！

好！老子就來跟你們賭命！

媽的！

今天就看看咱們誰的命硬！

【00：00：02】

程野從運動褲的拉鏈里把伯萊塔J10摸了出來！

【00：00：01】

就是現(xiàn)在！

砰！砰！砰！砰！砰！

程野一只手把住繃直的蹦極繩，直接把槍口懟向了腰前的鎖扣，并朝著最脆弱的銜接卡口，把槍里的子彈一泄而盡！

下一秒！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程野就在巨大的離心速度作用下，在300米高空中嗚呦一聲脫落，然后以近乎筆直的角度，往夜幕穹頂中拋飛！

霎時間。

仿佛一顆流星豎貫長空！

500米？

800米？

1000米？

程野也不知道自己飛了多高！

他甚至都懶得去調(diào)度倒計時了！

反正現(xiàn)在的他，就像一個押上了全部身家的紅眼賭徒，除了等待結果揭曉，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他的飛行高度能突破千米，那么他自由落地的最終速度，將無限逼近他在川崎夜影上測試出的臨界速度！

這是第一局賭博！

就算他僥幸達到臨界速度，到底能不能撕開管道的最后一層膜完成涌現(xiàn)，依然是未知之數(shù)！

這是第二局賭博！

就算管道被打通，他如愿以償完成了涌現(xiàn)，可他即將面對的，是以140m/s的落體速度撞向地面！

誰知道是死是活？

這是第三局賭博！

三重賭博疊加在一起，倒計時也給不出他最終的答案！

因為他走的是最遠的路徑，是兩個世界的自己，同時在涌現(xiàn)中共振！

這條路上，他就是獨行客，他就是先驅(qū)者！

先驅(qū)者！就必須拿命來搏！！！

這一刻，垂直向上的速度在重力的作用下歸零！

程野在遄動的云流中艱難調(diào)整身姿，終于，以一個跳傘者的姿態(tài)，開始了這場天之降誕！

來吧！

要是真掛了！

那就草特么的！！！

程野猛吸一口氣！

就像坐在跳樓機的最高點準備隨然下墜！

這時候，耳機里的音樂也再次來到了高潮部分！

【再見杰克！】

【再見我的凱魯亞克！】

下一秒。

慶城的版圖在夜幕下展開！

程野就如同一個變量，而歷史則成了一座盛大繁復的函數(shù)工程，就這么橫亙在他身下，隨著程野墜入其中，一切都在向著舊日的軌跡坍縮！

【再見杰克！】

【再見我的凱魯亞克～～！】

…

死斗塔上空！

朝青龍已經(jīng)徹底化身成了黑紅色的線團，在500米高空處，包裹著程野，向著地面疾沖！

他要徹底擊碎裹在程野體外的那層殼，讓一切碾成灰飛！

當重力和爆彈般的沖擊力疊加在一起，死斗塔里的程野，墜落速度同樣在狂飆！

這一刻，兩個世界的他，同時在這場天之降誕中，向著140m/s的臨界速度逼近！

死斗場里！

三萬顆腦袋集體哀嚎！！！

為這場爆冷到絕對零度的平局發(fā)出不甘的長嘯！！！

遠瞳塔周圍！

慶城各大媒體的無人機，突然捕捉到一縷輝光從天而降！

隨著鏡頭聚焦過去，各大電視臺、直播平臺、視頻網(wǎng)站，畫面里全都出現(xiàn)了一個向下俯沖的銀白色人影！

可對方的速度太快了！

什么也看不清！

一時間，所有無人機的攝像頭都在拉高幀率，以還原畫面背后的真相！

很快，一個“大胡子”面具出現(xiàn)在鏡頭里，看起來頗為滑稽！

當畫面進一步清晰，接下來出現(xiàn)的一幕，則徹底沖擊了人們的認知！

那銀白的身影，渾身上下正有大片細碎的白羽不斷逸散出來！

它們?nèi)缤銜為_，并在疾速的墜落中向上揚棄，拖出一條彗星般的光尾！

可以說，這一幕是華國絕大多數(shù)人，這輩子頭一回見證超凡！

就在所有人都吊著一口氣的時候，鬼火冒的事發(fā)生了！

各大媒體的直播同時畫面一黑！

“由于不可抗力原因，直播暫停！”

一時間，各大直播間、節(jié)目頻道、視頻網(wǎng)頁，通通被自動切換！

然而，民眾們的呼聲不可能就這么被按壓下去，各大ugc平臺的遠瞳塔討論度瞬間飆升！

緊接著，戰(zhàn)場轉移到了電話、短信、通訊軟件，甚至有些人住大院的，已經(jīng)開始走街串巷了！

可以說，那個帶著“大胡子”面具的身影，已經(jīng)像一滴強酸，落進所有人滾燙的眼窩里！

與此同時。

慶城警局各大分局里，大大小小的辦公空間內(nèi)，所有人都吊著一口氣，盯著監(jiān)控屏上的九宮格畫面！

這些畫面從不同視角展示著那道從天而降的白影，是各大無人機在各個角落捕捉到的！

而在九宮格的中央，巴掌大的畫面里，除了涌動的白色羽毛，其他什么也看不見！

這個畫面，正是程野的耳機傳遞回來的！

遠瞳塔外圍的警車里，陳渭更是和一眾警花擠在一起，對著畫面眼都不眨！

在他旁邊，程素秋一臉恐懼地問道：

“陳隊長，這真的是我家野子么？這…這么高落下來，他不會出事吧？”

然而警車里鴉雀無聲。

因為沒人能夠回答她！

這一切說來話長，可不過就是十幾秒時間里，同時在發(fā)生的事情。

程野當然無從得知，他現(xiàn)在心里只有一個聲音！

快了！

快了！！

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