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息說起來很長，但對程野來說，就好像在翻動書頁一樣。

他并不需要過分的關注細節，一切不過是一晃而過的時間。

“陳隊，”程野再次恢復了語音頻道：“有個事你幫我查查。”

“臥槽！你小子可算是把語音打開了?。?！”

耳機的另一頭，突然響起了一陣騷動。

那些在監控器前圍觀的警員，顯然已經和陳渭一樣，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動！

他們目睹了程野是如何一個回馬槍端掉QQ堂的，無論是空手攀繩還是精準盲射，這些硬實力都足以讓他們驚掉下巴。

這特么是一個高二學生應該有的實力么？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成龍在拍槍戰片呢！

這些人心里也是怪怪的，畢竟熱心市民重拳出擊，他們這些警隊精英卻縮在外圍吃瓜！

一時間，一個兩個都跟著熱血上頭，可參考自身實力，只能大罵自己的警校生涯都混到狗身上去了。

程野沒心思多想，繼續問道：

“陳隊，你能不能順著陶馮兩家的關系圖譜查一查，看有沒有一個黑眼圈很重的少年存在？”

“有啊，”陳渭幾乎想都沒想就給了答復：

“陶眠！陶志剛的兒子！”

程野愣了一秒：“陶志剛還有個兒子？那你怎么不早說?！?

“那陶志剛還有老婆、前妻、三舅姑七大爺呢，目前沒發現他們有作案嫌疑啊?！?

“好吧，”程野一頭黑線：“把他的情況和我詳細說說？”

“陶眠現齡20歲，和陶樂兒一樣，由于親眼目睹了父親和祖母的慘死，在13歲時，被確診為重度抑郁和輕度的邊緣型人格障礙。我在醫療系統里搜到了當時的問診單，治療醫師有備注說，他的病理癥狀控制的很好，除了重度失眠需要長期服藥以外，并沒有別的什么過激癥狀。”

“他還活著么？”

程野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活著啊?！标愇纪蝗幌氲搅耸裁矗ⅠR補充道：

“對了，陶志剛病逝后，馮果就成了陶眠的監護人。”

聽到這里，程野心里不禁一陣埋汰：

你可真厲害！

這么重要的人物關系，能拖到現在才說！

程野腦子里迅速把馮果和陶眠的信息整合了一下，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

“陳隊，你先前不是說，馮果涉嫌參與一起藥房失竊案么？”

程野進行了大膽的推斷：

“你查查這起案子，我敢打賭，當年丟失的藥品中，肯定包含大量的‘精神科’藥物！”

“等等，我把案子調出來，拉一下清單?！?

陳渭旁邊的檔案科小姐姐還是很給力的，很快就把結果給了出來。

“嚯，這居然還是一起連環失竊案?！?

“怎么說？”

“在過去的五年里，慶城有三家公立醫院、兩家私立醫院先后出現了藥房失竊案件?！?

說完，語音頻道的聲音突然換成了檔案科的小姐姐：

“小帥哥，從醫院藥房給出的清單看，早前丟失的藥物中，精神科藥物確實占了很大的比重。單看一起案件其實并不明顯，但將五起案件的數據拉通在一起后，精神科藥物的占比居然達到了七成?！?

這位檔案科小姐姐明顯是非常心細的人，很快又補充道：

“不過，前后幾起案件中，丟失的‘精神科藥物’有很大區別?！?

“什么區別？”

“等等，AI的分析結果出來了。在早期案件中，丟失的藥物是以增加神經遞質濃度的抗抑郁藥物為主。但最近的案件中，失竊藥物的功效卻剛好相反，主要用于阻斷大腦中多巴胺受體的過度活躍，一般用于治療精神分裂?！?

聽到這里，程野的腦子里就像有一層膜突然被戳開了。

很多信息點，都開始迅速被串聯起來。

這一刻，他進行了大膽的猜想，嘗試把勾勒出陶眠的人物畫像：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

先后經歷了父親、祖母、妹妹這三位至親的慘死。

一開始，他患上了重度抑郁和邊緣性人格障礙，出現了嚴重的失眠癥狀。

醫院開出的藥物不足以滿足他，所以，他的監護人馮果便實施了最初的盜竊。

可他的病癥一直沒有好轉。

親人的痛苦記憶一直困擾著他，甚至折磨著他。

然后，他從重度抑郁中解脫了出來，過度到了人格分裂階段。

所以，馮果后期盜竊的精神科藥物才會有了這么明顯的轉變。

回想起來，程野先后在陶樂兒和馮蘭因的臉上，看到了陶眠的臉孔顯現。

這一點，也能和他精神分裂的癥狀對應起來。

程野甚至篤定，陶眠早在兩三年前，就已經進入了新世界。

因為QQ少年在樓頂時有說過，他剛進新世界時，就和“粉紅兔”加上好友了，但一直沒有面基！

顯然，這個好友其實就是陶眠！

想象一下，一個長期服用過量精神藥物的人，而且服用的是兩類效果截然相反的藥物，這就像坐上了一臺跳樓機，把神經通路的信號燈來來回回極限拉扯！

進入新世界的陶眠，便是踩踏著這樣一條十分極端的成癮路徑，成為了一個擁有恐怖精神量級的涌現者。

程野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串沒有走字的倒計時。

【刪帖！澄清！人們的恐懼正在供養著他。】

【00：60：00】

當初在大監獄的考場，程野第一次遭遇“李良福”的時候，倒計時曾給出過十分相似的信息。

原話是：

【不要用你的求知欲喂養他，否則你終將匍匐在權威之下！】

然后就是死斗場那邊。

程野可是親眼目睹了那些狂熱的圍觀者，是如何供養擂臺上的暴徒！

以涌現者的身份把三者串聯到一起，程野不難得出自己的判斷：

這個鬧鬼的帖子，把陶家人的恐怖形象埋進了吃瓜群眾的心里！

恐懼的情緒會讓他們進入輕度的涌現狀態，然后就像信徒對著神像叩拜一般，把隱藏在背后的陶眠供養了起來！

這樣一來，就更加讓陶眠的精神量級，拔高到了一個難以想象的層次。

程野并不急著刪帖。

畢竟刪帖只能解決增量問題，并不能瓦解先前那些吃瓜群眾，心里已有的恐懼。

他現在更關心的問題是，陶眠到底藏在哪里？

【請提供陶眠的死亡倒計時！】

看著六個零蛋涌現出來，程野愣了一秒。

又意外，又不意外。

【00：00：00】

【他應該已經死了，又好像還活著。】

和先前一樣，這串數字依然孤零零地懸浮在遠瞳塔外的高空中！

那里空蕩蕩一片。

什么也沒有。

不對。

倒計時不可能反復指向那個位置！

會不會他的確就在那里，只是我自己看不到？

“陳隊，你那邊有沒有什么遠距離探測設備？”

“探測什么？”

“我也說不準，反正人眼看不到的東西，能查到什么是什么?！?

“有一臺磁感掃描無人機。”

“那試試看吧，”程野也只能是碰碰運氣：

“探查位置的高度差不多在遠瞳塔30層的位置；方向嘛，以遠瞳塔中心為起始點，面朝東面的4點鐘方向畫一根水平直線；直線穿過塔身后，向外7米的位置就是目標點?！?

“你這也太抽象了吧？”

“沒辦法，我可是目測??！”

“你不是看不到么？”

“這座塔已經在我腦子里了?！?

“呃...”陳渭老臉一垮，可把你小子牛逼的：“好吧，我馬上去弄?！?

作為一名老警員，他今天多少有些憋悶。

自己先前還覺得人家是愣頭青，可現在分分鐘讓他給裝到。

偏偏吧。

自己想不服氣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