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晝穿過一條青石板胡同，在銹跡斑斑的鐵門旁駐足。紅漆剝落的門楣上，“平安里 3號”的木牌在晚風里輕輕搖晃。

推開門，潮濕的木香混著舊報紙的油墨味撲面而來。玄關處的香案上，兩張泛黃的全家福旁立著新換的白瓷燭臺——這是從奶奶那里沿襲的習慣，每周回家他都會給父母擺上供品。

剛拎著塑料袋轉身，褲兜的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周小胖的頭像在來電顯示上蹦跶。

“晝哥！那群孫子把你給踹了！”

“踹哪兒？”

“天才挑戰賽交流群啊！說你是‘內定狀元’，還陰陽怪氣說你成績都是開掛刷的！”

陳晝挑眉：“這話不是你上周剛說過？”

“我那是調侃！他們是真排擠！”周小胖聲音拔高，“尤其是林少謙，那個高二的校霸富二代，帶頭說你沒收到新世界邀請是遭天譴，還說你平時裝高冷，肯定是怕暴露自己根本不懂代碼！”

陳晝扯了扯嘴角——對方倒是猜中了一半。不過他向來懶得解釋，只淡淡道：“排骨湯快燉好了，你要是再廢話，筒子骨就全進我肚子了。”

“別別別！我帶了冰鎮可樂！今晚我睡你家沙發，倒計時 23點 50分就開始發熱，肯定準時進游戲！”周小胖突然壓低聲音，“你別裝無所謂啊！林少謙在群里放話，說新世界里要建‘臨湖林家’幫會，專門收有邀請函的精英，咱倆這種‘落選者’連申請資格都沒有！”

時針劃過 23點，老式吊扇在天花板吱呀作響。

玻璃茶幾上，麻辣香鍋的紅油還在冒泡，可樂罐堆成小山，筆記本電腦屏幕映著兩人并排蹲坐的倒影。隨著“勝利”的金光炸開，周小胖的段位框終于鑲上璀璨金邊：

【胖爺在線/ 1018勝點/全區第 8】

“爽！老子第一次進前十！”他拍著沙發墊歡呼，忽然瞥見榜首 ID：

【星火燎原/ 2575勝點/全區第 1】

“我說晝哥，你這馬甲藏得夠深啊！2500分甩第二名八百勝點，真當自己是掃地僧？”

陳晝合上電腦：“上次翹課打排位，教導主任差點去我家查崗。暴露 ID的話，以后裝病請假可不好使了。”

周小胖突然舉起手臂，小臂上的倒計時泛著灼熱的藍光：“界面更新了！公告說零點準時開放初始地圖，還有好友系統和幫會功能。”

“地圖選項有哪些？”

“三個：‘鏡都’是賽博朋克風的賭城，‘蒼瀾’是現代大都會，‘櫻丘’是日式山林。”周小胖撇撇嘴角，“櫻花那玩意兒先排除，賭城聽起來像詐騙窩點，選蒼瀾吧，至少像個正經城市。”

屏幕彈出好友請求，備注欄閃爍著“蘇曉薇”三個字。

“那個和你組隊拿過雙人賽冠軍的校花？”周小胖擠眉弄眼，“她問我你是不是真沒收到邀請，還說……”突然拍案而起，“靠！林少謙在新世界建了幫會叫‘臨湖王朝’，發公告說只接納有精英認證的玩家，咱倆被實名標注為‘淘汰者’，連申請按鈕都是灰色的！”

陳晝指尖劃過屏幕，調出蘇曉薇的聊天框——最后一條消息停留在三小時前：【聽說你沒收到邀請？需要我幫忙問徐教授嗎？他參與了新世界項目研發。】

他打下一行字又刪除，最終回復：【不用，謝謝。】

周小胖突然湊近，壓低聲音：“蘇曉薇剛說，林少謙今晚在臨江別墅搞線下聚會，他爸的集團給每人配了神經接駁艙，說要集體沖擊新世界首測。還放話等進了蒼瀾城，要把咱倆的 ID掛在城門口示眾！”

陳晝望著陽臺外的夜色，忽然起身走向儲物柜，翻出一臺老式翻蓋手機。

“喂，是 110嗎？”他倚著欄桿，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焦急，“臨江路 188號別墅里有人非法聚會，所有人都戴著奇怪的頭盔，像是在進行精神控制實驗！對，我路過時聽見有人喊‘大腦要炸開了’，麻煩趕緊派人查看！”

掛斷電話，他望著屏幕上跳動的倒計時——00:00:03。

周小胖已經躺在沙發上進入淺眠，呼吸均勻而綿長。陳晝走進臥室，從床墊下抽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扉頁上貼著張舊照片：十四歲的自己站在鏡海市警察局門前，掌心躺著半枚帶血的警徽。

衣柜深處，藏著一臺銀色的神經接駁儀。他戴上頭盔的瞬間，視網膜上炸開熟悉的藍光，蒼瀾城的霓虹在意識深處亮起。

這一次，他不再是旁觀者。

十域重刑監獄的電子地圖在腦海中展開，某個編號“7419”的牢房里，藏著三年前就該揭曉的答案。

教父？

等著吧。

陳晝唇角勾起一絲冷意，意識如沉水般墜入黑暗。

這局游戲，該換玩家制定規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