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斗塔底層。

陰暗的通道里，只有兩架無人機的燈管熒熒亮著，縈繞在耳畔的，是嚶嚶嗡嗡的機翼聲。

“小孩哥，你是第一回來死斗社吧？”

“是?！?

程野盯著腳下的斜坡，納悶道：“死斗社不在塔上么？怎么通道一直在往地下走？”

大傻春一樂：“這廣場以內整個地盤都歸死斗社啊，哦，我明白了，你是問死斗場是吧？死斗場在塔樓的地下，上邊那是向富人們開放的娛樂場所?！?

程野倒是一點不意外，口中確認道：“所以，我們被送到這里，會被安排到八角籠里死斗，讓他們欣賞享樂？”

大傻春連連搖頭，說道：“不不不，參加死斗的名額還得打破頭去搶，大多數人只能在擂臺邊上當個看客?！?

“那挺好，不用去拼死拼活?！?

程野本是隨口一說，旁邊的大傻春卻突然腳步一頓，一個人落在他身后。

通道里，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程野回過頭，卻見大傻春皺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盯著他：

“小孩哥，記住我的話。

在死斗場上，你就算腦袋被人開瓢了，他們也能把你搶救回來，只要你還有價值，但要是在看臺上——

你怎么死的都沒人知道?！?

話音剛落，通道內再次響起急促的提示音：

“請盡快進入9號戰備廳?！?

“請盡快進入9號戰備廳?！?

“請盡快進入9號戰備廳?！?

...

與此同時，二人身后的無人機同時投射出耀眼的強光，把通道盡頭的環形墻照亮。

只見墻面上，一道正對他們的合金門緩緩敞開，后方的戰備廳里，能隱隱看到不少晃動的人影。

再往環形墻的兩側看，塔樓各個方位的通道，應該都有一扇合金門對應著。

只不過，這些戰備廳全都大門緊閉，門口的禁入圖標更是亮起了紅燈，閃爍著“滿員”兩個大字。

“小孩哥，趕緊進去吧，超時了要扣積分的?！?

大傻春明顯是熟門熟路了，搶先一步邁過合金大門，程野緊隨其后，也跟了進去。

球形大廳內，光線整體偏黯。

透過外墻玻璃，能看到內部的死斗場和觀眾席，只不過現在還沒上人，零星的聚光燈讓一切看得并不分明。

可對程野來說，他從小訓練的空間結構能力，一下就在大腦中，把死斗場的結構描摹了出來：

大量的球形戰備廳，如同串成一圈的玻璃珠子，把整個死斗場圍了起來。

每一個戰備廳都能通過走道前往觀眾席，又或是通向中央的大斗場。

當然，這些門現在是關閉的。

程野很快就收回視線，又打量起了眼前略顯詭異的球形大廳。

這里差不多有百來號人，然而，他們就像貼在鍋邊的饃饃，一個個密密麻麻的朝墻站著，全是抱頭縮腦的樣子。

唯一打眼的是，大廳的一處角落里，五六個寸頭痞子圍起了人墻，正一臉陰笑地看著程野二人進來。

人墻后面，有嚶嚶嗡嗡的掙扎聲傳來。

如果不是有人在霸凌，那估計就是一些更惡心人的事了。

程野初來乍到，自然也不會多管閑事，只是和大傻春一起，默默退到了角落里。

砰?。?！

隨著合金門徹底關閉，大廳里也響起了提示音：

“請注意，下面開始講解死斗場基本規則?！?

“第一，我們在死斗樁上，懸掛了金、銀、銅三色腰帶供大家摘取。

只有佩戴上腰帶的員工，才有資格踏上死斗場。”

話音一落，大廳中央頓時升起了一座血肉雕塑。

這雕塑是由三具無頭獨臂的男尸盤踞而成，他們死后仍在角力，以矯健的身軀擰成了一座樁子，然后被澆上了樹脂。

當然，最吸引眼球的是，三具男尸的手臂從各方向伸出，呈螺旋上升排布，而金、銀、銅三色腰帶，正由高到低懸掛在三只手掌的虎口處。

這所謂的死斗樁，應該算是死斗社的象征圖騰了，程野先前在塔樓外，就已經屢屢看到。

大廳里，提示音繼續講解道：

“第二，你們有10分鐘的時間，以任意方式決定3枚腰帶的歸屬。

第三，不能致死，違者點殺。

計時，開始！”

程野的瞳孔，瞬間縮在了一道豎縫。

他知道，八角籠的死斗，從這一刻就已經開始了。

忽然間，程野想起了大傻春剛才說過的話。

在死斗場上，你就算腦袋被人開瓢了，他們也會把你搶救回來，只要你還有價值。

但要是在看臺上，你怎么死的都沒人知道。

聯想到“考場”先前的作為，顯然這死斗場的看臺，也絕不是什么玩樂盡興的好地方。

所以，這腰帶，他是不得不爭了？

反正還有10分鐘時間，程野決定先按捺不動，看看周圍這些人怎么來。

正好這時候，一個喑啞的聲音，從那群痞子圍成的人墻后面傳來：

“都給我原地呆好了，等老子舒服夠了再說。”

說著，一件褶舊的襯衣被扔了出來，落在了中央的死斗樁上。

這行為，就跟猛獸在標記自己的領地一般。

“嘿嘿嘿，”那人的嘶笑聲越發淫邪，口中還調侃道：

“小子，就你這身段，真是頂級的炮架子啊。”

程野一聽這話，頓時眉頭一皺，知道人墻后面在干什么了。

都說監獄里邊口味重，沒想一來就有人整這死出。

不過對面人多勢眾，他就算有心做點什么，也不能這么冒然過去。

很明顯，人墻后面那位，應該是個積威已久的獄霸，不然這戰備廳里百來號人，不可能這么乖乖地排墻站。

所以，問題也就來了。

要是這百來號人，他們從頭乖到尾怎么辦？

那自己想拿個腰帶，不就得當出頭鳥了？

畢竟他現在是赤手空拳，而周圍這些人可全都是成龍。

【我要獲取金腰帶，請提供倒計時。】

三個紅色倒計時瞬間排開。

第一個：

【等著。】

【00：00：10】

第二個：

【開始呼吸?！?

【00：00：15】

第三個：

【動手！】

【00：00：50】

不等不說，這三個倒計時的信息量真是少得可憐。

等著？

這是要做黃雀了？

看來這大廳里，不安分的人不止他程野一個。

【00：00：08】

“小子，你掙得越厲害，春爺就越帶勁兒?！?

【00：00：06】

“別急，我這就給你解開褲帶，然后喂飽你。”

惡心玩意。

程野雖然不想節外生枝，但心中還是閃過一個念頭：

【我不想被惡心，請提供倒計時！】

然而，他的視野中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是三個倒計時懸浮在那。

呵，看來是殊途同歸了！

程野繼續耐心地等待著，眼珠子忍不住來回轉，到底是誰這么磨嘰？

再過一會，人墻后的小雛菊就要被人開苞了。

【00：00：03】

【00：00：02】

【00：00：01】

倒計時歸零的剎那，程野身邊有人動了。

是大傻春！

動手的居然是他？

程野的腦子里，頓時閃過剛才走廊里大傻春叮囑他的樣子。

嚴肅中帶著兇相。

和現在頂著所有人目光的他，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小孩哥。”

大傻春突然側頭回看了一眼。

“你好好坐著，不惹事他們就不會動你，我去去就來。”

說完，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個色彩鮮艷的波板糖，撕去膠紙以后，門牙一張直接將整個糖果塞進了嘴里。

然后，就挺著鐵塔般的身軀，一步步走向了死斗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