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嗆——!
銀色大門如同匍匐在地的獸口突然敞開。
人流就跟出巢的蟻群一樣,涌向了環(huán)形車道,然后被一輛輛擺渡車吞沒、疏散。
程野原本是尾隨陸柯燃出來的,可他還沒來得及過去搭訕,二人就在甬道的出口處被沖散了。
等到他好不容易排到了候車區(qū),已經(jīng)看不到陸柯燃的人影了。
也正是這時候,耳膜里,一陣陣只有程野能聽到的提示音,開始響個不停。
“您的積分已到賬,請查收!”
“您有物品存入您的宿舍儲柜,請查收!”
“員工手冊已發(fā)放,請查收!”
“莊園地圖已發(fā)放,請查收!”
“重要提示!請注意:
您已和03號工作場地‘死斗社’完成簽約,合約書會在流程結(jié)束后發(fā)放到你的賬戶。
現(xiàn)在,請您在30分鐘內(nèi)抵達死斗社!超時會持續(xù)扣除積分,甚至招致判罰。”
…
程野嘴角一勾。
呵。
這監(jiān)獄對他的警告,終于不再是“直接點殺”了。
看來自己這是有點價值了。
閑來無事,程野盯著左臂的手環(huán)研究了一會。
這小東西居然能通過介質(zhì)密度的判定,把聲音限制在人體范圍內(nèi),達成定向傳聲。
有意思。
可惜自己的“百寶箱”不在身邊,否則分分鐘給它拆成一堆散件,好好研究研究。
沒多久,擺渡車到了。
出于對未知規(guī)則的恐懼,程野周圍那些人,始終沒有一句交流。
一個個只是默默地從等待到上車落座,然后,看著擺渡車在各大監(jiān)區(qū)的入口處停擺,看著車上的人一點點變得稀疏。
一路上,擺渡車還路過了美食廣場、湯泉山這些工作區(qū)域,可惜受限于建筑和林木的遮擋,看不到“食堂”和“浴所”是什么樣子。
唯一讓程野印象深刻的,是一些中途上車的老員工,膚色暗沉黑眼圈是這些人的標配,一個個就跟快被榨干的電池一樣,有的垂頭喪氣,有的樂此不疲。
15分鐘后。
天色轉(zhuǎn)陰,隱隱有悶雷聲響。
空曠的廣場邊沿,停靠的擺渡車在濺射的灰塵中遠離,只剩下略顯懵逼的程野,還有一臺懸浮在他身后的無人機。
不是去死斗社么?
可眼前的地方,只有一座巨大的電視塔,讓他恍惚間以為,來到了城市的中心廣場。
環(huán)顧周圍,還能看到其余幾輛擺渡車停靠在廣場的不同方向,一個個米粒大的人影從車上下來,同樣被無人機押送著,一步步前往巨塔。
轟隆隆!
天色越發(fā)昏暗了,看這陣仗怕是有一場暴雨要來。
雷云之下,那巨塔如同一座玻璃巨獸矗立天際,塔身上縱橫交錯的鋼筋架梁,如同硬朗的骨骼,撐起了一重重霓虹之光。
“請直線前行,5分鐘后可抵達死斗社。”
“請直線前行,5分鐘后可抵達死斗社。”
“請直線前行,5分鐘后可抵達死斗社。”
...
惱人的聲音重復了數(shù)次,隨著程野逐漸走進,巨塔的面貌也愈發(fā)清晰。
只見斑斕的霓光之中,到處是密集的廣告牌,上面要么是珠寶、嫩模這些奢侈品,要么就是義肢、武器這些違禁物。
不過,更吸引他眼球的是,此刻在塔樓的上空,正有一架軍用直升機在緩緩靠近。
在直升機的尾部,大量的無人機排布成了一面熒光浮動的橫幅,上面寫著:
歡迎來到X-Zone Club。
不用想也知道,那直升機上坐的,應該是一些權(quán)貴級別的人物了。
這一刻,程野對這地方的運作模式,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構(gòu)想。
商業(yè)大樓嘛,總喜歡搞個電影院在里邊,拉拉客流量。
死斗社,就是那座電影院。
咦?
程野站在巨塔十米外的地方,突然愣了一會。
他望著頭頂上方,那里有五六個懸掛的蜘蛛人正在拆換廣告牌。
新掛的廣告牌上,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視覺特效,除了“拂曉賣場”這四個大字外,只剩一行靜態(tài)的標語擱在那——
諸史埋藏在密傳之中。
密傳么?
呵,程野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這個被世界政府明令禁止的詞語了。
這東西,他也有。
“小孩哥,你這么小就被送到這來了?”
一個略顯憨厚的聲音突然在程野耳邊響起,他收回視線,卻見十米之外,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從塔樓入口處走了出來。
“你犯了什么事啊?”
對方梳著一個瓜皮頭,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他沒等程野回話,便又自顧自地說道:
“哦,我先說我自己,他們說是我殺了爸爸、伯伯和爺爺,還強暴了我的繼母。”
程野瞬間一頭黑線。
這一刻,一個他腦子里的刻板形象,和眼前這人重疊在了一起——
大傻春!
...
塔樓上空的直升機里,一個穿著酒紅色深V禮裙的女人,正拿著單筒望遠鏡看著廣場上的程野。
她左手的高腳杯里,起泡酒已經(jīng)盤起了漩渦,正隨著她裙口下翹起的長腿,白花花地晃蕩著。
“是他!我說怎么看著這么眼熟呢!”
黎優(yōu)突然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把一旁翻書的男人給吸引了過來。
這人三十出頭的樣子,一身高定西服,戴了個很斯文敗類的金絲框眼鏡,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人物。
季然詫異道:“在這你還能遇到熟人?”
黎優(yōu)直接把望遠鏡遞了過去,小聲地打起了啞謎:“他和那位長得也太像了!”
“哪位?”
“那位!”
“嗯?”
“就是那位啊!”
誰知季然不吃她這一套,直接就撇過頭去,不想再聽這女人鬼扯。
黎優(yōu)急了,干脆就大車燈一挺,伸長了天鵝頸湊過去,嘶聲道:
“教父啊!”
男人嚇得立馬瞪了一眼回去:“不準再提到這兩個字。”
“姓季的,是你讓我說出來的!”
季然沒和她繼續(xù)斗嘴,直接拿起已經(jīng)擱下的望遠鏡,往廣場上掃了過去。
可結(jié)果嘛,他才剛瞥見那少年的身形,對方就一步?jīng)]入到塔身的陰影里。
“看面部輪廓是有點像。”
季然話剛出口,就覺得自己在跟著這瘋女人瞎胡鬧,立馬補充道:“不過,那位的舞會畫像上是戴著眼罩的,你別蚊子一叮就當大象踩了!”
“呸!”
黎優(yōu)哪肯服氣,強辯道:“老娘在夜里摸過的男人,比你見過的女人多的多!才不會看走眼!”
“蕩婦!”
季然不想再搭理他,只甩下一句話就繼續(xù)看書了:“可別忘了,那位已經(jīng)關(guān)在這快300年了,摸骨大師!”
這一回,女人被懟的啞口無言。
也是。
一個被關(guān)了300年的大人物,怎么可能頂著少年的皮囊,在外面大搖大擺地亂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