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原因如何，普路同起碼安靜了許多。至少在此時，她罕見的有了一些‘神眷者’應當擁有的成熟穩健的風格——指學會了坐在一邊看著羅伯特翻閱檔案。

……嘶，不對，這樣好像更怪了。

羅伯特輕輕抬眉，看向那個扶著下巴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的普路同。

她不像是冥王星，不像是那個疏遠、冰冷、渺小的行星。就從他和她接觸到的幾天看來，她應該是金星，維納斯，那個愛與美的女神，又或者是東方的啟明之星。她總是活潑的，總是喜歡在他工作時活躍，把他折騰到看不下去檔案的——

算了，不管了。普路同也已經是個成熟的眷者了，她能夠管理好自己的。

羅伯特沉下心來，忽視普路同的視線，開始專心工作。

……

哦，當然，這段時間里并不是風平浪靜。

一個屬于廷根的信仰女神的小鎮發生了靈異事件，克萊恩和倫納德、科恩黎帶著封印物3-0782去進行了驅逐怨靈的工作。羅伯特詢問了他自己能不能代替科恩黎，但是倫納德和克萊恩不約而同的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還有就是，曾經克萊恩幫助過的德維爾爵士又一次受到了非凡力量的傷害，一個被怨魂纏身的失業工人襲擊了他的馬車，導致他很喜愛的一匹精致白馬受到了不可恢復的損傷。好心的德維爾爵士并沒有因此放棄自己做慈善的決心，反而決定再次給他旗下的各類福利機構撥款。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消息：經過圣堂里序列六安魂師的治療，老尼爾成功重新回到了廷根的值夜者隊伍中。坦白來講這并不是個好時機，但是他的回來卻不由令羅伯特為之一振——如果讓他說情，這個監禁懲罰是不是可以減少一些？

好吧，并沒有。他反而得到了更多的功課。老尼爾先是考了考他離開的這段時間羅伯特在古赫密斯語和巨人語上面的學習進度，得到他認可之后他便開始規劃下一階段的學習內容：槍術，冷兵器，體術，還有一些更加特殊的冥想技巧。哦，后者是老尼爾和圣堂的安魂師學習的，可以在低濃度污染下有效維持非凡者自身的理智。

“為什么要這么緊張啊……”離開了卷宗但每天要活動至少七個小時的羅伯特發出了如此的哀嚎，“我覺得這些我都會啊……”

明明我都可以單殺一個序列八的‘折翼天使’了，連克萊恩這個日后的詭秘之主在序列九的時候都做不到——這樣的抱怨在腦海里回蕩片刻，最后又歸于無形。他肯定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的，和克萊恩那時不一樣，序列八的‘折翼天使’和‘罪犯’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可以舉行一些儀式，這個序列是在靈界上有所提升的序列。但是又因為值夜者內部根本沒有適合于他的儀式，這個提升只能說是可有可無。而，自行晉升序列八肯定會導致值夜者內部的問責，他就決定繼續瞞著——嗯，罪犯的能力和身體素質自然也有所加強，但是幸虧老尼爾給他安排了冷兵器的學習，這個能力還是有解釋的辦法的。

但是抱怨也沒有辦法，羅伯特只能繼續這種堪稱‘壓榨’的學習。一直到某一天，鄧恩隊長徑直來到地下的一處小房間，把正在進行冥想的羅伯特叫了出去。

“圣堂的高級執事來進行考察了。這次主要是克萊恩晉升序列八的考察，另外還有你的事。”鄧恩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詢問了他，如果你想，你可以加入‘紅手套’，但這還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鄧恩拿出懷表，這是羅伯特第一次見他拿出來。他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下的判斷，‘經常看懷表，說明他對時間非常敏感’。

“負責這次考察的是‘女神之劍’克雷斯泰·塞西瑪。你不用太過緊張，他有這個稱號是因為他持有著一柄劍型圣物，他本人其實很和善。”

“哦，好的隊長。”羅伯特搖搖腦袋，把剛剛冥想的東西從腦海中甩掉，“我要去檢查什么？”

“檢查你對魔藥的掌控程度，還有你有沒有失控傾向。哦，不用擔心，這些并不困難。”鄧恩示意他跟上來，便向著地下某一處他從沒去過的地方走去。

兩人停到一間標著‘煉金室’的房門前。羅伯特想推門進去，但又被鄧恩攔下。他們等了片刻，看到克萊恩有些奇怪地僵硬著走了出來。

“隊長。”克萊恩似乎是想要沖著鄧恩笑一笑，但是又似乎因為某種原因，笑容也變得極其僵硬——像是控制不好自己面部的肌肉。

嗯，小丑對身體肌肉的掌控力會提高很多，所以他一時之間還沒能適應……心底下了這個判斷，羅伯特抬手，點向他的胸口。

啪！

克萊恩瞬間向身后一躍，踩到擺滿了器材的煉藥桌上。好在之前為了處理魔藥，已經把不少煉金器具都挪下來了，現在只摔了一些試管和燒杯。他從桌子上跳下來，行動之間卻不再像之前那樣僵硬。

“那是什么能力？”克萊恩驚訝地問道。

如果只是單純地想要點向他的胸口，他肯定不會做出這種反應——但是剛才在他的靈性直覺中，羅伯特是瞬間完成撩衣服掏刀再捅過來這一系列動作。罪犯這條序列竟然還有這種能力？欺騙一個人的靈性直覺？

“只是向你釋放了我的‘殺意’。”羅伯特解釋道，“這算是我自己對‘罪犯’能力進行的一些發展。呃，準確來說，就是在腦海里一直重復我要怎么殺了你——比如剛才，我腦袋里浮現了十三種殺人方法：掏刀刺向你的肋下肝部，或者捅破你的脾臟，再或者劃開你的喉嚨。這樣重復上幾次之后，再和你進行交流，就可以把我想象中的你被殺的情景投射到你的靈性直覺中。這一招對一些感覺比較強的普通人也是適用的，比如說高文老師，他也感受過你現在這種感覺。”

嗯，這還真不是他說謊。他沒用提升到序列八之后覺醒的那個情緒傳導，這確實是序列九‘罪犯’熟悉自己的能力之后就能發揮出來的能力——只是他在序列九呆的時間太少了，少到還沒有發現這個技巧就成為了折翼天使。

“下次不要這么嚇人。”鄧恩開口道，聲音中隱藏著一抹無奈。

“怎么會，他其實嚇一嚇就好了——怎么樣？還覺得自己身體控制不了嗎？”羅伯特向他展示出善意，這次是真的用上了情緒傳導。

“嗯，好多了……塞西瑪閣下說的第二個需要審查的，就是你嗎？快進去吧，他還在等著呢。”克萊恩這次真的自然了很多，把羅伯特推進去之后還蔭蔽地沖他露出一個壞笑。

……好吧，雖然很不齒他這種把隊友推進火坑的行為，但是看到那個壞笑的時候，羅伯特心里還是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