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凄慘的嘶吼在這殘影中炸響，和外界時還需要聽力進行轉譯不同，此時這爆發(fā)完全是針對靈體的攻擊?？諝庵械牟y撕扯開絲線，羅伯特后退兩步——

他同樣暴露在這嘶吼中，卻依然面色平靜，仿佛在沐浴春風。

“你的名字？”羅伯特開口，聲音中帶上了些許蠱惑。他的眼眸微微發(fā)亮，情緒傳導的力量被他用到極限——

讓這序列六的歡愉在尖嘯中對他升起信任。

“我、我是菲琳娜……”

“在魔女教派中的身份？還有，你現在的任務？”

“是、碼頭區(qū)的負責人，序列六的歡愉魔女。負責，負責看管‘監(jiān)視程序’，不讓它暴露在值——”

漆黑的絲線瞬間在她身體上蔓延，這魔女抬起頭，眼神瞬間從信任轉換成敵意。有漆黑的火焰自羅伯特身上燃起——但卻燒了個空，他此時已經脫離了靈界。

在現實中重新睜開眼睛。

“果然，監(jiān)視程序……她們是在懷疑什么？”羅伯特仰頭靠在椅子上，低聲重復所有他覺得可能的目標，“不歸屬她們的魔女？和她們有合作的靈教團？還是別的，在靈界上有更突出造詣的人？”

“比如說，一位死神的后裔？冥界的執(zhí)政官？”

如果從這個角度上來看，羅伯特覺得也能說得通。比如，在原著中，0-08曾經書寫下針對那位‘執(zhí)政官’的詞句；又比如，在她們的計劃推進到極限之前，小克有數次可能通過直覺推斷出真相——

而，只把這些推給0-08，或許有些過于偏頗。

以一份序列一非凡特性而言，獲得了撰寫下對真神生效的‘強度’，那么理所應當，在其他方面應當有很多缺點。

羅伯特腦海中靈感多次碰撞，或是出現更多、更明顯的火花，或是將猜想砸碎，使其歸于無形。而這猜想越是完備，羅伯特便越感覺，他的猜想是正確的。

“……呵，現在倒是簡單，不需要再寫什么報告……”羅伯特沉默下去，搖了搖頭，“總之，先放棄‘菲琳娜’這條線，既然那靈性陰霾已經處理掉了，現在也就不急著處理掉她——”

“那支筆應該已經發(fā)現了我的特殊，只是不知道它到底發(fā)現了幾層，因斯又知道了幾層。即使它沒有把我和‘高維俯視者’的關系傳遞出去，它也可以誘導因斯·贊格威爾，讓他做出不殺死我只折磨我的決定。”

“呵，即使沒有它的誘導，一旦發(fā)現我身邊跟著的西伽，因斯也會知道我是那個‘女神眷者’……”

但是，如果不從菲琳娜這一條線，還有什么別的可以接觸‘超凡’的渠道嗎？

羅伯特的指尖輕輕叩擊手背，兩個人影闖入他的腦海。

“被縛之神閣下，請問，你現在能否感應到節(jié)制派的成員？”羅伯特溝通上那道契約，聆聽著另一邊瘋狂倒錯的殘音。

【……并不能。不過，我的契約本身就代表著這條途徑的高層?！?

【如果你在周圍閑逛，那么很有可能碰上和你我同途徑的人——這不單是‘節(jié)制派’，還有放縱派。】

【所以我建議你多外出，放縱派的非凡特性可以提升你的底蘊……】

【而且，多曬太陽有助于長高。】

“我感覺我的身高其實夠用……”羅伯特輕輕抬手敲了敲袖劍，“而且，你提醒我了，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忘了和這柄袖劍建立聯系了?！?

說起這個來，羅伯特才想起感覺一下自己的狀態(tài)。他找了一扇窗戶，借著倒影讓自己的衣著顯示出來。

——和最開始那時不一樣，他此刻的衣著更加‘成熟’。上半身是紅色馬甲包裹的潔白襯衣，下半身是一條很有線條質感的牛仔褲。

……只是靴子，變成了一雙有著些微高跟的黑棕色皮靴。

好吧，果然，應該慶幸剛才的戰(zhàn)斗并沒有多少輾轉騰挪，要不然崴了腳那就不太好了……

羅伯特閉上眼睛，喚起已經被淘換的狼人表征，讓嗅覺越發(fā)敏銳。豆蔻、薔薇混合的木質調氣息傳入他的鼻腔，后調是更為悠遠的檀木香氣——

該說不說，這非凡特性的原主絕對是一個十分有品位的女士……大概，是做設計師的？

“凡類心靈的久遠歸宿啊，您是純粹理性的二律背反，您是俯瞰人間的理性神明……”

隨著他的歌頌，一種悠遠古老的氣息在周圍彌漫開來。高維俯視者的視線借助資訊奇點，在這里降下，聆聽著祂的理性做出祈求。

“我祈求您，降下權柄的投影，為我手上的物品啟靈……”

如果是對一個人，那么這里應該是“為您虔誠的信徒降下眷顧”。這很容易理解，畢竟如果不是‘虔誠的信徒’，也沒人會看著他唱誦完這一句祈求。

話音落下，羅伯特第一次有了‘某種東西透體而出’的感覺。一個金黃的圖形從他胸前鉆出，在半空中漂浮，隨后宛如映射到鏡中一樣變成兩份。

這過程并不長，但是羅伯特卻只感受到一種折磨。在‘資訊奇點’離開他的身體后，他第一次感受到‘序列七’的張揚惡意的威力——

這種感覺并不像是他之前動用過的，那種直沖頭頂的惡意，那是一種更加隱匿，也更加奇妙的感覺。在那一個瞬間，被‘折翼天使’加強過的靈感產生了作用：他下意識回憶起之前經歷過的事。

不只是來到這里之后的事，還有他在前世，曾經身為醫(yī)學生、身為醫(yī)生的事。他再重新‘觀看’自己觸碰標本、解剖標本的過程時，心底再沒有那種抵觸，有的只是自然。

自然地適應，自然地期待，乃至于自然地向往。

飄在空中的‘資訊奇點’重新鉆回他的胸腔，來自高維俯視者的理性重新審視他，將靈魂中蔓延出的東西清除。羅伯特大口呼吸著，看向窗戶倒影中的自己。

此時，他眼底的暴虐與兇殘還沒有散去。

此時，他額外多服食的折翼天使魔藥，悄然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