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交個朋友？】漆黑的人形并沒有攻擊欲望，即使身處它所厭惡的‘光輝’之中。

“交個朋友？”烏特拉夫斯基神父思索片刻，從懷中掏出一本教典，“這么說的話，你有沒有興趣聽我講講我們的神？”

【……神？】漆黑的人形稍有變化，【是和‘原初魔女’類似的東西嗎？】

“不，我神絕不是那種邪惡的存在。”烏特拉夫斯基神父做出環抱嬰兒的動作。他的聲音中自然帶上了寬和的魅力，“祂對世間的一切均報以熱愛，鐘愛著生命，歌頌著新生……”

普路同在旁邊聽著她幾乎能夠復述下來的句子，臉上卻沒有厭惡的意思。隨著烏特拉夫斯基神父的講述，她臉上也慢慢出現一種被吸引的陶醉——

甚至慢慢跟著他的話念著教典。

“哦，狂野的西風，秋之生命的氣息，你無形，但枯死的落葉被你橫掃猶如精魂飛遁，遠離法師長吟，黃的，黑的，灰的，紅得像患肺癆，染上瘟疫的紛紛落葉四散凋零；哦，是你喲，以車駕把有翼的種子催送到黑暗的冬床上……”（注）

……

在將那龐大的靈性陰霾勸走之后，羅伯特再次沉浸入靈界的視野。他分辨著那斑駁的色塊，瀏覽著空氣的流動。靈界的視野讓他控制不住地發散思緒——

而，這個過程，靈界的信息也控制不住地進入他的腦海。

羅伯特并沒有焦急，而是順著他的想法，從頭開始梳理他所掌握的信息。塔索米，萊德切爾，菲里茨；致癮物，魔女教派，靈知會，死神教團……

十幾年前出現在廷根的死神教團，其首領由于邪教問題而被捕；死神教團希望使用祈禱，來使死神唯一性活化；廷根的那個教堂，使用提純后的致癮物來控制貴族……

——此時他忽然感覺后悔，他還是有些過于躁動，應該先從那兩個身上榨取更多情報，而不是就那樣折磨死他們。否則的話，他所獲得的啟示，應該在貝克蘭德這里更加顯著，而不是現在這樣，主要的依據仍然停留在‘廷根’。

他在那時，都是看卷宗，看他的同僚們收集好整理成報告的東西。

但是這并不妨礙他通過類比獲得一些準確的啟示，——此時的他也只能獲得一些啟示，用‘折翼天使’類似于占卜的靈界瀏覽獲得啟示，而不是通過占卜獲得更加準確的答案。

“那么，還有什么祈禱，能比一個癮蟲在服下他所期待的東西后還更虔誠呢？”羅伯特低聲吐出這句話。

他眼前那靈界的光斑飛快扭曲，從各種色彩變成了一個個交談的場景；他所殺死的兩個人，在這些場景中頻繁出現，有時是坐在主位上，向著別人交代什么；有時是坐在客座，聆聽著主人的陳述。

隨著羅伯特注意力的凝聚，場景的切換也開始變得緩慢。直到某一瞬間，他明確看到了塔索米處于客座，聆聽某一個人的話語的場景——

他毫不猶豫，將靈性投入其中，穩定住場景。他漂浮在空中，看著那兩個人交流。

“塔索米，我不反對你借此獲得一些無關緊要的利益——但是，我要提醒你，這生意在魯恩并不好做。”手執長煙斗的妖艷女性敲了敲桌面，“后果也只能由你承擔。”

這里明顯是一處下城區的房子。窗戶外是濃厚的霧霾，煙塵浸染了樓房外面的磚墻，在長久的熏陶下幾乎看不出它們原本的色彩。羅伯特看了看天空，分辨不出這里是什么位置。

“是……是。”塔索米的眼睛死死盯著桌面。明明那女性衣著頗為暴露，他卻絲毫不敢偏離視線，“我不會讓軍情九處注意到的，他們只能查到一些私人船只……”

“那……”女人的視線忽然偏轉，斜睨向空中。隨著這動作，這女性也開始變得‘鮮活’，仿佛是從掛在墻上的凝固的油畫化作了活人。

周圍的氣氛在瞬間變得凝重，但塔索米卻絲毫沒有感覺——倒不如說，他此時已經變得‘無關緊要’。

在那女人變得鮮活的同時，塔索米自身也在變得死板，仿佛他只是一道只會復述的殘影。

“連環殺手？”雖然是疑問，但她卻是肯定語氣。羅伯特想從這‘占卜’中抽離出去，卻發現已經鮮活了的女人死死盯著他——

同時將這場景固定下來。

“呵，我本以為會是值夜者的占卜家，會莽撞地進行夢境占卜……但卻是一個連環殺手？”她伸手，有蛛絲從她手指上蔓延出來，纏繞滿這間屋子，“你來自哪里？玫瑰學派？惡魔家族？”

羅伯特沒有回答，而是深吸一口氣。洶涌磅礴的情緒被他調動起來，又通過情緒傳導的能力傳遞入她的腦海，讓她臉上的表情由從容變成緊迫：

殺意、愛欲、迷茫、畏懼、亢奮、低沉……

“呵，欲望使徒？可惜，還差了一些。”沒有去管眼角鼻孔流出來的液體，她控制著自己的手指舞動，讓蛛絲纏繞到羅伯特身上。

有情欲自他心底燃起，旋即溝通上他心頭一直被壓抑著的惡念。兩者互相混合，變成了一種夾雜著破壞欲和色欲的新情緒，占領他的腦海——

然后就被資訊奇點撕扯走。

“這可說不定——起碼，我覺得，殺掉你應該足夠。”羅伯特嘴角勾起笑容，反手抓住那蛛絲，猛地一扯，讓那女人身體失控地向著他撞來。

當然，這并沒有超出那女人自己心底的計算。只要被她點燃起情欲，那么此時，再展開近身戰斗，優勢就會偏向她自己——

情欲的威力，作為歡愉魔女的她自然十分清楚。她曾無數次見到過男人在碰過她之后涕泗橫流只希望再和她有進一步接觸的樣子。而現在，也不過是這場景的又一次重演……

她的嘴角勾起，臉上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但她等到的并不是羅伯特的手，而是一聲低喊：

“西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