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我曾問過姥姥,姐姐的童年都遭遇了什么。
姥姥抱著我,含淚道:“你姐姐的命苦啊,她那時候才十歲,就要干一大家子的活兒,做一大家子的飯,養(yǎng)一大家子的人……”
那時我才知道,因為尚未出世的我,姐姐無端承受了很多委屈。
奶奶不把姐姐當人看,只要姐姐一點小事做不好,便會破口大罵:“你這個賠錢貨,等我將來抱上了大孫子,肯定要把你這個賠錢貨賣掉!”
但那個時候,姐姐并沒有太多恨我的情緒。
姐姐一直在盼望著我的降臨,因為只有我出生了,她和媽媽才能過上好日子,也能在婆家被高看一眼。
可惜,我依舊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女孩子。
或許,我才是壓死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來姐姐賺了大錢,風風光光的回到村子里。
她帶著姥姥去醫(yī)院檢查身體,還開著汽車去奶奶家門前炫耀一番。
這可把奶奶一家氣壞了,那家瘋子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朝著姐姐的汽車吐唾沫。
有時候假期較長,姐姐就會在姥姥家住上一段日子。
姐姐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分給我一顆糖吃。
我說:“姐姐,我舍不得你,你能不能一直留在這里陪著我啊?”
因為我很羨慕別的小朋友,他們的爸爸媽媽都陪在自己的身邊,還有兄弟姐妹的寵愛,熱鬧極了。
可姐姐頓時變了臉色,憤憤道:“你真是隨了他們老謝家的根!自私自利,你憑什么要我一輩子守著你?你害的這一大家子人還不夠慘嗎?”
我的腦海里突然響起很多姐姐的聲音。
那天在游樂場,姐姐親昵的挽著徐婉的手,售票員阿姨笑道:“你和你妹妹長的真像啊?后面那個小丫頭也是你妹妹嗎?怎么又干又瘦的?”
姐姐厭惡瞥了我一眼,道:“親戚家的孩子,大概是營養(yǎng)不良吧。”
我知道,一定是我長的不夠漂亮,給姐姐丟人了。
我的靈魂逐漸飄出身體。
望著病床山上的自己,我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我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可以瘦到如此地步。
病床上的我如同一只枯瘦的柴雞,在值班護士一次次的心率復蘇下,從寬大的病床上一次次抬起。
“快,準備電擊!”
“病人沒有似乎任何求生的欲望……”
漸漸的,我視若生命的假發(fā)從頭頂脫落,漏出大半禿掉的頭皮。
那假發(fā)是我用自己的生活費偷偷給買的,以此維護自己可笑的自尊心,也為了不嚇到姐姐。
住院的時候,我曾姐姐打過一個電話,我哀求般的開口:“姐姐,我得了白血病,你可以來看看我嗎?”
姐姐自以為是的冷笑起來:“謝瑤,你以為我沒有見過得了白血病的孩子是嗎?收起你那些撒謊的小伎倆,在我這里,你連婉娩的一根頭發(fā)絲都比不上。”
望著護士姐姐焦急的動作,我在上空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我多么想讓她們停下來。
因為我早就不想活著了。
次日,趕來上班的沈醫(yī)生得知了我的死訊,拿起我的手機,含淚給姐姐打去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