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被稱作于冕的孩童見于謙回來,欣喜的跑上去,伸出手就要求抱。
“啪!”于謙一臉怒容,抬手便把孩子伸出的小手打落。
令人驚奇的是,那孩子眼淚繃在眼眶里,也沒有放聲大哭。
于夫人不僅沒有上去安慰孩子,反而說道:“冕兒,你父親教導的,可記住了?”
“記……記住了。”
于冕雖說眼淚沒淌出來,但是語聲也是抽抽搭搭
“于冕……見……見過蕭先生。”
于謙繃著的臉總算有些緩和了,沉聲說道:
“去沏茶吧!”
他說完,就引著蕭姚坐下。
“還未給先生見禮,這是賤內,董氏。”
于謙坐下跟蕭姚說著話,那董氏從一方連雕花都沒有的柜子里取出一個壇子,揭開蓋子,屋子里彌漫著一股子醋酸味。
董氏取出一只碟子,從那壇子里盛出一勺子深褐色的跟豆子一樣的東西。
“蕭先生見諒,家里只有這醋花生能招待您了。”
蕭姚哪里會嫌棄,他心道,這年頭真是好官無麩糠,貪官吃膏粱。偶像呀偶像,你平時就吃這些呀。
他還背著一個大包袱呢,這會才擱到桌子上,一展開,里面林林總總的樣數,當真不少。
烤鴨一只,烤羊腿一對,炒羊臉一份,花糕四塊,炸干子若干。
“哇!”于冕到底還是個孩子,見到這么多好吃的,食指大動,垂涎三尺,直勾勾地盯著桌子上的美食。
“蕭先生破費了。”董氏坐下來,那手里的醋花生端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蕭姚弄得這一大堆,她這盤醋花生顯得頗為寒酸。
蕭姚是什么人,察言觀色的神,他一眼就看出來董氏的窘迫,連忙說道:
“于大人,您長我幾歲,在下就叫您‘延益兄’,可否。”延益是于謙的表字。
于謙當然不在乎這些,回道:
“自然是好的。”
蕭姚指著董氏手中的醋花生說道:
“若我猜的不錯,延益兄的這個醋花生,是用山西太原府清徐縣所出的【醯醋】腌制的吧。”
“先生好眼力!”董氏見蕭姚絲毫沒有瞧不起的意思,也大方地把那碟花生放下。
“這壇子【醯醋】,是夫君在山西巡按的時候,當地的百姓所贈。”
董氏說完,于謙竟露出一副懊悔不已的表情,仿佛他做了什么罪大惡極的事,他長嘆一聲,說道:
“唉……說來慚愧,若不是百姓跪著求我收點東西,我當真不想要這壇子醋的。”
蕭姚當是什么事呢,偶像是把這壇子醋當成貪污了,他成天在御藥房拿著肉蓯蓉、鎖陽當零食吃,他這壇子醋若是算貪污,按蕭姚那么搞,倆九族都不夠殺的……
“延益兄不必介懷,民心所向,就是你該做的,既然百姓讓你收,你收了便是。”
“蕭先生灑脫,于謙受教了。”
“您長我幾歲,叫我先生恐怕不妥吧。”蕭姚實在不想讓偶像叫他先生,差輩了……
于謙反應很快,立馬說道:“那該叫什么呢,先皇所賜之字?我叫你黃丹?”
可千萬別,蕭姚心里要罵人了,這都多久沒人提他這個表字了,于謙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等于叫他“混蛋”嘛。
“我看,延益兄就叫我蕭老弟吧。”
“呵呵,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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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雖說都是于冕平時很少吃到的,但是這孩子吃飯頗有規矩,坐的四平八穩,吃的端莊有禮。
于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道:“蕭老弟此番蒞臨寒舍,恐怕不只是請在下吃頓飯這么簡單吧。”
他是忠,可不是傻。
“延益兄,實不相瞞,老弟這次來有兩件事,這第一件,就是找您請教一下這【大明衛生出版社】籌備一事,這第二件事,卻是簡單。”
“出版社?”這詞新鮮,于謙也是第一次聽說。
蕭姚于是把出版社的概念給于謙講了一下。
于謙沉思了一會,說道:
“嗯……這確實是一個增添國庫的好法子。只是,你如何確保不會有人中飽私囊?”
于謙看問題的角度確實跟一般人不一樣,第一時間先琢磨怎么抓貪官的事兒。
“所以,在下想請兄長出任這出版社第一人監事。”
“嘿嘿,在這等著我呢,這事兒你恐怕已經跟皇上報備過了吧?”于謙一眼便看穿了蕭姚的心思:
“兄長乃是我大明第一巡按,簡直就是這些貪官的克星呀,這出版社監事的事兒,舍君其誰呀。”
這話說的,也著實說到了于謙的心里,他想來以“和貪官作對為榮,和貪官同流為恥”,蕭姚夸他這個,比夸他長得帥、文采好,更讓他受用。
“呵呵,老弟過譽了,既然皇上首肯,這官我倒也當得,只是不知,這出版社監事,具體負責何事。”
“于監事,您請看。”
蕭姚說完,就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匣子,打開后,里面卷著一張信箋。他把這張信箋遞給于謙。
于謙接過去以后,開始細細地看起來。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
于謙是越看越生氣,眉頭緊皺,怒目圓瞪,他“咚”地一聲在桌子上錘了一下,大怒道:
“真是豈有此理,藥材乃生民之本,這些人居然敢以次充好,以假亂真!真是氣煞我也!”
董氏見于謙大怒,伸手給他撫著胸口,小聲道:
“夫君,莫要大怒,你的久疾還未痊愈呢,不能動怒的。”
于謙向蕭姚問道:“老弟,這封信能否予賤內一觀?”于謙向蕭姚問道。
蕭姚抬了抬手說道:“當然,嫂子盡管閱覽。”
原來,這張紙是朱有爝發動了在全國認識的熟藥所的人脈調查而來,其中簡要的記錄了各地藥材集散集市、當地的熟藥所、惠民局,以次充好、以假亂真的數據。
這其中,以安徽亳州和江西樟樹最為突出。
“為何會是這兩個地方呢,這兩個地方可是全國最大的藥材集散地呀。”于謙不解地問道。
“恰恰就是因為他最大,所以看起來最多。”蕭姚解釋道,“比方說都是一成商販造價,但是樟樹這總計有一千家商鋪,別處有一百家,最后的結果可是相差萬別呀。”
于謙立馬反應過來,說道:“所以,也不能通過這封信武斷地說,這兩地的藥材質量不行?”
蕭姚心里贊嘆道,不愧是他偶像啊,腦子轉的就是快,他嘴上說道:“是也是也,不過,雖然只有一成,但是算下來確實也不少,還是要查一查的。”
于謙郁悶道:“可是愚兄并不懂這藥物炮制,如何幫你辦案呢?”
蕭姚一臉壞笑說道:
“這個啊,嘿嘿,這個我可是有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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