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蕭成琰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袍,就徑直出了假山。
岱秋急忙跟著出來,左右為難。
一方面,她很想快點把那三百兩銀票拿到。
另一方面,她又急需盡快回府,跟秦氏稟告今天宮中發(fā)生的事情。
蕭成琰停下腳步,似乎沒打算給她機會仔細考慮。
“你不想要錢了?還不快跟過來。”
岱秋:“那你總得告訴我,這是帶我去哪兒吧?”
蕭成琰好笑著抱臂。
想到她剛才在宮里嚇得面如土色,哭都哭不出來的模樣,現(xiàn)在卻像一只時刻警備著的小貓,忽然就生出戲耍她的心思。
“怎么?你還擔(dān)心我把你賣了?你看上去可不是什么千金閨秀。”
岱秋聽后,臉上一紅。
今天天氣陰冷,沒什么陽光,他的一身玄色黑衣卻仍舊光滑順亮,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上等絲綢。
要說他是歹人要劫財,那是不太像的。
“哪,哪有,我只是……那就走吧,不過我時間不多,你最好能快點。”
她催促著,提著裙子跟了上來,可那眼中的戒備分明越來越濃。
蕭成琰帶她就近進了一間茶樓的二樓雅間,店小二麻利的擺上了煮好的老白茶和佐茶點心后,便關(guān)門退下了。
“銀票呢?”岱秋開門見山的問。
“名冊呢?”蕭成琰也不甘示弱。
終于還是岱秋敗下陣來,并不是她心虛,只是本來就不習(xí)慣跟不熟悉的男子單獨相處一室,又這么四目相對的望著。
“我今天有事出門,并沒有帶在身上,如果你急著要拿回,那就只能等晚些時候。”
知道她并沒有隨身攜帶,蕭成琰心里放下不少。
那便好,這個丫頭還不至于那般愚蠢,沒有傻到帶進皇宮。
“那我今天晚上去找你拿,你別太早睡下了。”
岱秋驚訝的睜大眼睛,“你是說,晚上?”
她沒有聽錯吧,這男人剛才是說,晚上要去找她私會?
等等,他的語氣,怎么像是已經(jīng)知道自己住在哪了?
岱秋又紅了臉,手指掐著桌面道:“席府內(nèi)院可是很大呢,守衛(wèi)也多,即便你有些武功在身上,也不是那么輕易的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我勸你不要以身犯險。”
蕭成琰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丫頭肯定是想叉了。
“你把名冊藏哪兒了,為什么我翻不到?”
岱秋整個人都懵了,“你已經(jīng)去過我的院子了?”
蕭成琰漫不經(jīng)心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尖品了品,才示威似的沖她點了點頭。
岱秋氣的撐著桌子就站起來,“你這人怎么能這樣!”
這時,店小二又進來上點心,見到這樣一幅場面,不知里面發(fā)生了何事,已經(jīng)踏了半只腳吊在空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蕭成琰便故意笑道:“你做床圍帳的那個絳紫色太難看,晚上瞧著容易做噩夢,下次我給你帶匹茜紗的,薄如蟬翼,冬暖夏涼,這才是閨閣女子該用的床帳。”
這下別說岱秋了,就連店小二也有些尷尬,紅著臉低頭躬身貓進來,一邊說著“打擾了”一邊飛快的擺下兩碟果子后,關(guān)門退下了。
岱秋幾乎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日常大家都夸她行事穩(wěn)重,那是因為沒遇上無賴。
她低頭左右看看,抓起自己的杯子,就朝對面潑了過去。
原以為茶水會不出意外的落到男人臉上,誰知蕭成琰伸手胡亂擋了擋,茶水竟然就原封不動的反潑了回來。
只是因為反彈的關(guān)系,力道比剛才減弱了不少,但已經(jīng)足夠澆濕岱秋一臉了。
“你……”
岱秋惱羞成怒,又試圖去抓果盤。
蕭成琰半威脅道:“你確定還要再來一遍嗎?”
岱秋強自定下神,幾個深呼吸之后,總算恢復(fù)了原有的理智。
“我跟你無冤無仇,昨日還送你去醫(yī)館,你不但不感激也就罷了,還恩將仇報,世上哪有你這樣的人!”
大約是岱秋說話帶著哭腔,還是她的樣子確實太過狼狽,蕭成琰又升起了一絲惻隱之心,從袖口掏出一方絲綢手帕遞過去。
“用這個擦擦臉吧,我剛才也不是故意的,我哪里想的到你會用茶水潑我?”
岱秋看了看手帕,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才委委屈屈的伸手接過,側(cè)著身子把臉擦干了。
蕭成琰又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貼著桌面遞來。
“拿著吧,昨日多謝你了。”
岱秋把手帕疊好,貼著桌面遞過去,順便把銀票接過來。
展開看了,沒有什么問題,垂目道:“多謝,那我先告辭了。”
蕭成琰也站起來:“你就這么氣呼呼的出去,叫外面的人看到,還以為我怎么你了。”
岱秋覺得也是,但一時也不知該怎么應(yīng)對。
蕭成琰橫挪一步,沖岱秋鄭重拱手道:“剛才是我不對,先言語相激,后又對姑娘無禮,我給姑娘道歉了。”
岱秋從未受過一個年輕公子這么鄭重的禮,一時竟然怔愣住了。
她這個角度看蕭成琰,又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你,剛剛不會也是從宮里出來的吧?”
蕭成琰直起身,并沒有馬上回答。
岱秋自嘲一笑,她一定是被水給潑懵了,怎么會把眼前的人同宮里那位神仙王爺聯(lián)系在一起。
如此一來,心情也好了不少,莞爾一笑,問道:“敢問公子怎么稱呼?”
“顧玖。”
顧玖,是蕭成琰給自己取的化名。
很多皇族的身份不便做的事情,他便用這個名字去做。
岱秋心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說:“那份名冊,如果你實在著急,要過府來找我拿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盡量避著些人吧。”
這人武功極高,又神出鬼沒的,岱秋心知自己想攔也攔不住。
況且剛剛見他態(tài)度謙遜有禮,又主動歸還了銀票,想必也不是什么奸佞之輩。
從茶樓出來,岱秋便從宣德門外找到了自家馬車。
匆匆駕車回府后,岱秋不敢耽誤,直接就去了秦氏的正院拜見。
秦氏正在焚香禮佛,聽丫鬟來報說岱秋回來了,忙命韓媽媽扶了她出來相見。
岱秋一見秦氏,便雙眸含淚,直挺挺的跪在秦氏腳邊,悲戚道:“夫人,奴婢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