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須臾城的中央廣場的正中間，一座高臺聳立。治安廳的衛兵們維持著廣場上的秩序，指揮著烏泱泱的人群依次在空地上排好隊列。

高臺上足有三排座椅，幾乎都已經坐了人。

方靖三人距離高臺不算遠，奧加指著臺上的人為方靖一一介紹起來：

“最中間的那位是咱們須臾城的城主，他左手邊的就是須臾城奧術協會的分會長，三星奧術師法魯賈大人。

“右手邊那位沒有眉毛的老人我不認識，但從座次上看，應該是這次巡回遴選隊的帶隊人和儀式的主持官，實力方面大概率也是一名三星奧術師。

“還有執政廳的首席執政官、治安廳署長、奧能學院校長……這都是須臾城最高層次的大人物。其他不認識的，應該就是遴選隊伍的成員。”

奧加一個個地為方靖介紹起來，甚至還在最后一排的邊緣位置看到了西諾薇的身影。

廣場上人頭攢動，陽光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熾熱，人群也開始漸漸躁動。

法魯賈從懷中拿出懷表看了一眼，和另一邊的無眉老者低語幾句。老者點點頭，拿出一顆形狀極不規則的瑩白石頭。

看到這顆石頭，法魯賈當即站起身：“時間差不多了，也該開始了。”

隨著高臺上的法魯賈開口，方靖發現聲音如同直接在耳畔響起，十分清晰。

“二星奧術，順風之語。”奧加看出了他的疑惑，低聲解釋。

法魯賈的奧術顯然并不是僅僅針對方靖一人。他這句話說出后，原本嘈雜到如同油鍋的廣場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目光在廣場上巡視一圈，法魯賈表情嚴肅：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參與過遴選儀式，或者從其他人那里聽說過儀式的流程，我也不再多說。”

“接下來，在光芒照射下十分鐘內沒有反應的，就可以自行離開了。”

說罷，他對身邊的老者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老者沖他點點頭，將手中的怪石拋到空中，并捏出一團氣流將其托舉。怪石在空中懸停，在無眉老者的奧術能量刺激之下散發出熾烈的白光，就仿佛一個小太陽。

溫和的光芒照耀整個廣場，奧加繼續為方靖講解：

“這是奧術協會專門用來檢測資質的手段，名為盈能石。

“這種石頭會無差別發散出所有屬性的奧術能量，用于檢驗一個人的奧能親和度以及對應的奧術屬性相性。

“這塊盈能石應該是最低級的那種，只能夠檢測出一星奧術師和普通人的資質，無法對更高星的奧術師產生影響。”

說著，奧加的身上浮現出淡淡的青色光芒。方靖回想起他在刨木頭時所使用的氣流奧術，明白這應該代表奧加的奧術屬性更偏向于控制空氣的類型。

“對于已經激發出身體中的潛能、成為奧術師的人而言，檢驗的過程會快很多。像我這樣的微弱光芒，代表著雖然有成為奧術師的資質，但天賦平平，如果沒有奇遇的話，終其一生可能頂天也就是二星奧術師的水平。”

正當二人低聲交談的時候，廣場上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

方靖抬頭看去，只見高臺的邊緣爆發出一陣燦爛的金光。金光包裹著人體，如花朵般綻放，即便在大白天也無比惹眼，正是西諾薇所在的位置。

“恭喜恭喜，果然是虎父無犬女啊。從這光焰來看，令愛的成就可能還要超過你啊，法魯賈。”

無眉老人向著法魯賈道喜，法魯賈面帶喜色，喜悅之中卻又帶有一絲無奈。

他朝著對方拱了拱手：“唉……西諾薇的天賦當然比我要強，如果她能把心思用在鉆研奧術上，那就最好了。”

西諾薇身旁的金光漸漸淡化消失，她面露喜色，但卻很快收斂。對于早就知道結果的她而言，這也不過是讓遴選隊的眾奧術師親眼見證而已。

天上的盈能石持續地散發著溫潤白光。在西諾薇之后，人群中又有幾團光芒相繼亮起，雖然論規模和震撼力遠遠不如西諾薇，但還是招來了陣陣艷羨的目光。

“這其實相當于一次大規模的普查。如果被發現存在奧術天賦，即便天賦很弱，也會被奧術協會吸納，就像剛剛這幾個人一樣。

“現在想來，如果沒有成為奧術師的話，我應該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是奧術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在這個世界上，奧術師永遠是地位最崇高的職業。”

他的話語中帶著感慨。

方靖心生好奇：“如果一個人具有奧術天賦，具體是一種什么感受？”

奧加想了想，回答道：“和你相性相符的奧術能量會變得像是具有生命一般，你可以感知到它們，你可以呼喚它們，它們也會對你做出回應。天賦越高，這種感覺就會越強烈。”

“奧術能量親和度高的人，在奧術學習與術法構建上的天分要遠遠超過親和度低的人，因為奧術的本質就是對奧術能量的調用。”

方靖點頭。按照奧加的描述，他這具身體應該是與所謂的奧術天賦無緣了。

環視周圍，時間還沒有到十分鐘，便相繼有人苦笑著搖頭離開。

這樣的遴選他們可能經歷過三次、五次甚至十次，但每一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或者說，原本就不抱期待的話，對于這樣的結果自然也能坦然接受。

“奧加叔叔、漢納哥哥……”

這時，夾在二人中間、一直呆愣愣出神的瓦蕾拉突然拽了拽二人的手。

她的眼中帶著迷茫：“不知道為什么，剛剛天上突然出現了好多小人，我覺得他們好像是想和我一起玩……”

“嗯？什么小人？”奧加怔住了。作為在奧能學院系統學習過奧術知識的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在遴選儀式上出現這種反應。

“好多小人在天上飛，有紅色的、藍色的、綠色的……我能和它們一起玩嗎？”

方靖眼角抽了抽，心說我之前看過有人吃了沒煮熟的菌子也是這種反應。但片刻的愣神過后，他很快反應過來。

他與奧加對視一眼，看到了各自眼中的驚駭。

“當然可以。”

得到家長的應允，瓦蕾拉興奮地朝天上招了招手。

下一秒，澎湃的氣焰在小女孩身上轟然爆發。五彩斑斕的焰火從她身上騰空而起，幾乎要與太陽爭輝。

方靖和奧加被這震撼的一幕駭得連退幾步。不僅是二人，這里的動靜幾乎是一瞬間便吸引了整個廣場的注意力。

本來正在閑聊的城主、法魯賈和無眉老人同時一哆嗦，猛然轉過頭，不約而同地看向高臺下。

看到這一幕，三人的眼睛幾乎要奪眶而出。不止是他們，高臺上其他人也都情不自禁地站起，驚駭爬滿臉龐。

奧加捂著心臟，不住地深呼吸著。他壓根沒有想到，傳說中的天才就在自己身邊，而且還算是他半個侄女。

方靖也目不轉睛地盯著焰火中的瓦蕾拉。她的臉上掛著歡快的笑，看起來應該和那些“小人”朋友們玩得很開心吧。

她身旁的光焰逐漸消散，瓦蕾拉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小人朋友們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嘴巴一癟，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

還沒等光焰完全收歇，兩個身影便以一種沖刺般的速度從天而降，落在了瓦蕾拉面前。

看到引發這場轟動的是一名年僅六七歲的小女孩，無眉老人瞬間激動得眼睛都紅了。

“對所有屬性都有著近乎完美的相性……百年一遇、不，千年一遇的瑰寶之材！”

這樣的年齡、這樣的天賦代表著什么，無眉老人簡直再清楚不過了。

那是無與倫比的可塑性與潛力。

這意味著，只要這個小女孩出現在奧術協會的總部，那些五星甚至六星的奧術師都會因為爭搶成為她的老師而打個頭破血流。

這意味著，如果她能夠平安順利地成長起來，奧術協會在未來將出現一位新的領袖。

相比于無眉老人，法魯賈稍微冷靜少許，但紊亂的呼吸卻怎么都難以平靜。他掃視一圈：“是誰帶她來的？”

這么小的孩子，總不可能一個人獨自出門。

因為激蕩的心情，不穩定的奧術能量在兩名三星奧術師身周涌動。強大的氣場之下，其他圍觀者都不禁后退兩步，只有方靖和奧加主動走上前。

“你們就是她的家里人？隨我來。”

無眉老人沒有半句廢話，揮手卷起一陣颶風，托舉在三人腳下，徑直朝高臺上飛去。

幾人剛剛腳踏實地，甚至都還沒有站穩，無眉老人就急不可耐地看向方靖和奧加：“你們是她的什么人？父親？哥哥？這個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方靖看了奧加一眼，主動回答：“她的名字是瓦蕾拉。她爺爺拉扯著她長大，我們是她爺爺的好友。”

無眉老人撫掌大笑，不顧儀態地拍了拍法魯賈的肩膀：“沒想到啊沒想到，這次來你們須臾城竟然會有這樣的收獲！我想總會里的大奧術師們應該會喜歡她的。”

說著，老人彎下腰，努力讓自己的面容變得慈祥友善：“我名叫塔姆桑加·雷蒙，是個三星奧術師。瓦蕾拉小姑娘，你愿意和我們一起去王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