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只要不是在密閉空間被人堵住，玨二爺膽子一向很大。

“孽畜，你又在干嗎。”

賈玨應聲回去，在后面另一艘船頭上見到了暴怒的賈赦。

一時愣了一下，不由叫出聲“爹？”

“好啊，好啊，還是父子倆一同來逛，好家風。有種的報上名來。”

見賈玨得罪了人，賈赦更是氣急，準備立刻讓小賈玨賠罪。

賈赦就是這樣的人，能委屈自己人的，就不會自找麻煩出頭。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吾乃王家王義是也！”

“逆子......”賈赦頓住了，他剛才好像聽見了什么。

“你......你這逆子，竟敢辱我王家門楣，我王子騰往后就當沒你這個兒子了，給我滾。”

賈赦咆哮出聲，賈玨也不好繼續對罵了，便一打馬走了。

........

留下那船上周家公子臉色鐵青，不僅在淮初姑娘面前失了體面，還被人打斷，連罵也不曾罵痛快。

由于周家公子比較講體面，罵人也不會打斷對面，玩的就是回合制，賈玨罵完輪到周新罵時，這小子竟然撒丫子跑了。

豈有此理，既然兒子跑了，那就父親來還賬吧。

“去多帶些人，把他老子帶過來。”

不一會兒，那奴才面色猶豫地回來了，顯然是徒勞無功。

周新正準備發火時，那奴才低聲說道：“那船打的是江南甄家的旗號。”

周新臉色僵了僵，放下了手。

江南甄家把持了近二十年的鹽政，對周家這種鹽商家族來說，相當于當了二十年的主子......

周新可以不理會百里外金陵城的所謂四大家族，卻絕不能對甄家不敬。

........

回到林府的賈玨看了一眼趙來義顫抖的腳，很是不滿：“成何體統，打個耳光就腿軟成這樣，趕明兒真若遇上了賊人，爺還能指望你們什么。”

教訓了兩人一頓，賈玨決心找機會給他倆請個師傅好好教授武藝。

學武很苦，賈二爺吃不得這種苦，還是讓下人吃吧。

......

賈玨先回了自己屋子里，只聽得墻壁傳來輕輕兩聲響。

正是聽到動靜的小黛玉。

賈玨立馬磅磅兩聲敲墻。

另一頭的黛玉顯然被嚇到了，細聲怒語道：“作甚這么大聲。”

“你可去哪兒了，我上午完課后，一整個下午沒找到你。”

“去了秦淮河、瘦西湖，還有......”聽到賈玨一一數來，小黛玉有些羨慕。

“去了這么多地方很累吧。”

“還行，就是快把小飛的腿跑斷了，得讓他好好休息兩天。”

“噗呵”小黛玉笑了出來。

“外面好玩嗎，我很久沒去外面了，聽娘親說往后大了出去的機會也更少了。”

“等你長大后，我帶你出去玩。”

“可是長大了是不能隨意出府的。”

“沒事，到時候玨二爺也已經長大了，已經沒人能攔住我了。”賈玨嘿嘿的笑出聲，把小黛玉逗得憋笑。

.......

第二天，黛玉和賈玨都有些黑眼圈。

碰上賈敏審問的眼神，小賈玨只能把臉一轉當沒看到。

然后被賈敏揪了揪耳朵以示懲戒，賈玨回頭又看到小黛玉瞇著眼打哈欠。

嘿，她怎么沒被揪耳朵，不公平。

正欲說些什么，又聽聞賈赦派人來喚。

賈玨拉住賈敏的手向姑母求救：“可不得了了，老爺要打死玨兒。”

賈敏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也安慰道：“天底下不會有對自己孩兒下死手的父親，不用怕。”

賈玨有些欲哭無淚，你生活在光亮里，就以為全天下都是光明。

三歲的賈琮都能被他砸個滿頭血。小賈玨之所以這么多年安穩長大，除了挑賈赦心情好的時候見他外，其它方法之一就是拉上些賈赦不好發脾氣的人一路。

盡量避免單獨見賈赦。

賈敏沒辦法，只好左手牽著小黛玉，右手牽著小賈玨往外堂走去。

賈赦見到三人一起前來，先是疑惑，瞬間就想明白了。

“呵呵，你倒是乖覺，知道討不了好，把你姑母拉上。”

“大哥，玨兒還是孩子，做事要多考慮考慮，別嚇壞了玨兒。”

我多考慮？

賈赦本想笑，又偶然看見賈敏憔悴的笑容，唉......罷了罷了。

轉頭問道：“在你姑母這里也待了好幾天了，你什么時候去金陵。”

賈玨道：“父親什么時候下福州。”

“我大概明天走。”

小賈玨往賈敏身旁縮了縮，“哦，那玨兒明天不走。”

賈赦：......

賈赦又道：“我的意思是順路，咱爺倆一塊走。”

賈玨瘋狂搖頭：“不不不，不是玨兒貪玩不想去金陵讀書，實在是姑母喜歡玨兒，想多留幾日，玨兒已經答應了。”

小賈玨抬頭望向賈敏，賈敏笑著對賈赦點頭。

開頑笑，順路？賈玨寧愿走著過去，也不愿意再跟賈赦坐同一船。

賈赦哼了一聲：“你仔細著。”

然后甩手出門。

......

賈赦馬上就要走了，但小賈玨不是很開心，蓋因賈赦不光自己走，還把賈玨從京中帶過來的三大船東西全帶走了，只把他自己的小船留給了賈玨。

只留下一句：“小人配小船”

............

不管怎么說，賈赦一走，林府對小賈玨來說就百無禁忌了，隨便逛著就來到了賈雨村的住所。

“先生，我父親即將南下了，你不想去見見他嗎？”

賈雨村本就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此時聽到有關賈赦的消息，臉色當場就黑下來了。

有種要從文官變成武官的感覺。

見賈雨村不理自己，小賈玨也就罷了，反正賈雨村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跟榮國府扯上關系最好。

隨口問了一句：“我姑父呢？”

這次雨村倒是回話了：“江南甄家來人拜訪了，如海兄在見客。”

小賈玨背對雨村的眼神閃了閃，江南甄家太夫人是太上皇乳母，太上皇南下江南時特意指著太夫人說，此為吾家老人。

如今已九十高壽了......

因為甄家太夫人的存在，江南名家輩出，卻仍以甄家為首。

甚至在林如海之前，甄家掌握了長達近二十年的鹽政。

這個時候來拜訪林如海？

賈玨轉頭對賈雨村道：“先生，可知我來時給姑父帶了誰的信來”

雨村不理。

“來時，因惹惱了一位號為帆山先生的老人家，被圣上責罰。來揚州前，這位老人家特意見了小生讓給姑父帶一封敘舊信。”

賈雨村不明所以，什么意思，跟我說干嘛......

望著遠去的小賈玨，雨村混亂的腦海好像逐漸抓住了一根線。

雙日懸天，兩龍同臺！賈雨村猛然驚醒。

這莫非是搭上當今皇上的絕佳之路。

不行！

賈雨村想起了林如海的性子，他的探花是被老皇上親點的，這對一個文人來說是莫大的垂恩。

按如海的性子他怕是要記一輩子。

可太上皇如今都六十幾歲了，連封疆大吏蓋的都是圣上的大印，而不是太上皇的，這說明太上皇早已不過問政事。

要想讓太上皇起復自己，恐怕難如登天。

得去勸勸如海兄分清時勢......

正也正是賈玨的用意，讓賈雨村去勸勸林如海，別搞死忠那一套。

又不是改朝換代，是堂堂正正效忠天子，猶豫什么。

人家父子斗法，你摻和進去，不是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