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雨村興致勃勃前來，本以為憑借自己進士之身，還曾任過知府，有林如海在旁邊介紹，縱使國公府自己也能結交結交的。

沒想到是這么個局面。

這賈赦甚至比他原先還要狂妄。

不喜之色溢于言表，到最后，赦大老爺就差把二郎腿翹到桌上了。

三人都不開心，自然是草草結束了這次會談。

其實赦大老爺之所以不給面子，倒不是因為他看不起賈雨村，而是赦老爺真的不行啊。

賈赦不認為在自己都被貶到福州的情況，還有面子向圣上舉薦官員。

但國公府的氣度是萬萬不能墮的，只好裝出一副看不上落魄文人的樣子。

這邊林如海見這種情況，也是一嘆，本來想找個機會，皇上大赦天下時把雨村兄的戴罪之身一同赦了，尋機托人舉薦。

沒想到雨村兄如此急不可耐，其實林如海心中最好的人選是賈政。

..........

一連兩天，賈赦沒有提及去福州的差使。

開什么頑笑，船既然早到揚州早了三天，那就得晚出發三天。

一天都不能早到，左右圣命也沒有限定限時。

而賈玨也很默契地沒有提去金陵上學的事。

開頑笑，早去幾天就能中狀元呢？上學是上不完的，以后有的是時間？

兩人都默契地不提出發的事。

鑒于林如海說到做到，說陪一天就是鐵打的一天，一點也不通融。

見不到小黛玉的賈玨只能自己頑自己的。

逛一逛揚州城，找找樂子。

“可去哪兒好呢？”

小賈玨站在街口問向兩個隨從，趙來義道：“不如去游歷游歷揚州的名勝古跡，山寺佛廟。或者拜訪拜訪名師大儒......”

賈玨打斷了趙來義的話，又看向王稟忠。

不像趙來義那樣不討喜，王稟忠嘿嘿笑了兩聲對賈玨道：“聽聞揚州風景如畫，有瘦西湖和小秦淮河，是天底下一絕。”

“連我這千里外的奴才都知道，二爺來一趟不去瞧瞧豈不可惜。”

賈玨點點頭。

趙來義急道：“太太臨行前吩咐過，不準帶二爺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豈能那等煙柳之地，平白辱沒了二爺身份？”

恰好幾個路過文人偶然聽見此話，一人便停下打住道：“真是笑了，我看你不過一個奴才，怎么好看不起那些憑本事吃飯的女子呢？”

“你可知道揚州瘦馬，養得比你主子還要金貴體面幾分。”

說罷，拂袖離去。

賈玨也不悅地看了他一眼，趙來義低下了頭。

心里想到，如今不在太太身邊，自己連告狀都找不到人，二爺徹底沒了約束，自己地位越來越低了，唉。

賈玨當然知道趙來義是個忠仆該重用，但怎么說呢......這些個佞臣滑奴總是能把主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怎么能不喜歡呢？

..............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

月光反射在瘦西湖上，映出波光粼粼。另有幾十艘畫舫、游船也都掛著彩燈，將半個瘦西湖點得通亮。

且說賈玨著錦裝、騎著小白馬，立在橋上打望四方，俏生生一個如玉小郎君模樣。

很快吸引了周圍畫舫上面人的注意。

有人驚疑這是誰家的小孩忘帶走了？

又有人說后面有奴仆跟著，八成是哪家小公子偷摸跑出來。

一些好頑的姑娘拿出手帕對著小賈玨揮舞起來，而小賈玨也一一揮手致意。

用一句詩來形容真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好不快活。

璉二哥的快樂，小賈玨好像略微懂了。

又想到，“二十四橋明月在，玉人何處教吹簫。”

可惜，身體太幼，不然高低得找個玉人，也體驗體驗下牧之先生的快樂。

隨著靠近的船越來越多，小賈玨也支撐不住了，有種被圍觀的感覺。

“二爺，快到戌時三刻了，該回林府了。”

正當小賈玨準備抽身離去時，有人攔住了。

一奴仆攔住賈玨：“我家公子想與小郎君交個朋友，還請上座。”

賈玨一愣道：“與貴家公子素未相識，”

奴仆諂笑道：“我家公子見小郎君生得可愛，想邀請上船一敘，不過片刻工夫，還請小郎君賞臉。”

賈玨一笑，二爺也到了靠臉吃飯的年紀了，雖然吃的是男人的飯。

賈玨：“家中大人恐已久侯，故無法受邀。”

自從與賈赦坐了一遭船，玨二爺對船艙這種密閉空間隱隱有了陰影。

自然不肯隨意上船，何況他說因為自己可愛才邀，萬一圖點啥，賈二爺就只能跳進瘦西湖以保清白了。

雖然賈玨拒絕了，但奴仆還是很有禮，光看賈玨穿著氣質言辭就有大家公子的風范，自然不好憑空得罪。”

賈玨打馬欲走時，又被攔住了，是一個婢女。

“且慢，我家小姐也說請小郎君上位。”

呦呵，小郎君竟然如此受歡迎，實在太棒了。

不過，“不去！”

主要是玨二爺如今的身量，去了也沒什么用，況且再不回林府，待會回去不好解釋。

可未曾想又有人攔住了，正是剛才說話婢女旁邊的奴仆。

“我家公子正在宴請淮初姑娘，淮初姑娘覺得小郎君可愛，想邀上船一敘，還請小郎君賞臉。”

“至于公子家里不用擔心，回去只說是赴了周家的宴，耽誤了時間，保管沒事。”

這奴仆皮笑肉不笑的模樣，讓小賈玨有些惡心。

“爺說了不去，你可能聽懂不？”

那奴仆面色一變，顯然是立威立福貫了，含怒道：“小郎君上去就知道好了，我家公子從不虧待人。”

“趙來義，打他兩耳光，讓他清醒清醒。”

趙來義猶豫了兩下，還是上前啪啪兩掌。

一時被打，那奴仆壓根沒反應過來，然后大怒，從來都是我家公子才能打我，你算個什么東西。

“你小狗肏的，敢打周家的人，你完了。”

“把他丟下去。”

“噗通”，落下水。

一時全場炸開。

遠處船上有人傳聲音過來，“好小子，竟敢欺辱周家之人，你好大膽子。”

賈玨見船遠遠的無法靠近，便也不懼跟他對罵起來。

“狗屁周家，見小爺生得俊美，就想把爺騙上船去做那些污穢之事，忒卑鄙無恥了。我呸！”

觀者一時嘩然，原來竟是周家無禮在先，難怪說這小郎君看起來如此伶俐乖巧，怎么會指使奴仆做出這等事情。

兩人一來一回，一個橋上，一個船上對罵起來。

反正騎著小白馬，隨時都能跑。

跑不掉又如何，當著這么多人面，報出國公府和林姑父的身份來，他倒是敢動小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