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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半繡花鞋

深夜,破廟正殿。

朱懷義和周有為懷抱繡春刀,背靠墻壁邊沿,昏昏入睡沉眠。

唯有李歸真蹲守在廟門邊,眼睛瞪得老大,不斷向窗外望去。

倒不是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只是今夜由他負(fù)責(zé)放哨。

畢竟出門在外難免謹(jǐn)慎,要是連個守夜的都沒有,如何能安心休息。

李歸真倒也盡職盡責(zé),沒有半點(diǎn)玩忽職守的跡象,從始至終都保持高度警惕,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yīng)。

他知道自己是團(tuán)隊(duì)里的老幺,實(shí)力最差,本事最小。

既不像周有為那般老道年長,經(jīng)驗(yàn)?zāi)芰Χ甲阋元?dú)當(dāng)一面。

又不像朱懷義那般沉穩(wěn)心細(xì),理智冷靜還有不俗的戰(zhàn)力。

平日里兩位哥哥都很照顧他,總是分配一些風(fēng)險小,相對簡單的差事給他。

一旦遇到需要搏命的危機(jī),兩位哥哥又都會自己頂上,減輕他的壓力。

因此,對于守夜這類工作,他往往都是搶著做,想著讓兩位哥哥多歇息一會,養(yǎng)精蓄銳才能更好的發(fā)揮出本領(lǐng)。

總體來說,李歸真算是一位年輕熱血有沖勁,同時又很懂事的老幺。

只是……

今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有一股睡意在腦海里徘徊。

雖然已經(jīng)打起十二分精神,把眼睛瞪得極大,甚至扇了自己幾巴掌,但李歸真還是會忍不住恍神。

——啪!

一聲脆響,又是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火辣辣地疼。

然而李歸真只覺得自己并沒有清醒多少,腦子反而愈發(fā)昏沉,眼皮子也越來越沉。

“咋回事,怎么就這么困?”

李歸真站起身,搖了搖頭,試圖醒神,讓自己清醒一些。

然而也不知道為何,平日里管用的醒神手段,在今夜忽然統(tǒng)統(tǒng)失效。

即便站起身,他也覺得大腦暈眩,甚至搖搖欲墜,險些站不穩(wěn)跌倒。

“不對勁…懷義哥…我好像……”

恍惚之間,李歸真意識到情況超出常理,與以往的瞌睡完全不同。

以前守夜無論再怎么困,扇幾巴掌或站起身活動一下,多多少少都能管些用途,絕不會像現(xiàn)在這般虛弱。

可現(xiàn)在的情況卻是,不僅醒神手段不管用,反而像是起了負(fù)作用似的,意識越來越不清醒。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終于察覺到不對勁,死死咬著牙保持最后一絲理智,呼喊著朱懷義的名字,想要將其喚醒。

“懷義…哥…我……”

——噗通!

很可惜,李歸真是真的盡力了。

憑借著堅(jiān)強(qiáng)的意志,喊出最后一聲過后,噗通一下應(yīng)聲倒地,就此陷入沉睡。

同樣奇怪的是,朱懷義和周有為沒有半點(diǎn)反應(yīng),睡得極為深沉。

要知道他們身為錦衣衛(wèi),早就將警惕二字刻在骨血里,從未有過放松。

哪怕有同伴守夜,那也不會完全松懈下來,總會保持一點(diǎn)警惕性。

像李歸真扇自己巴掌的聲音,站起身活動的聲音,呼喊的聲音,倒地的聲音,其實(shí)完全足夠?qū)⑺麄兌梭@醒,并做出相應(yīng)行動。

然而,今夜注定不凡。

他們沒有醒,像是吃了安眠藥一般睡得極沉極深。

與此同時,寺廟內(nèi)的煞氣越來越濃烈,惡意歹念仿佛形成實(shí)質(zhì),使得空氣都變得粘稠,乃至腥臭難聞。

……咚!

……咚!

……咚!

莫名聲響輕柔細(xì)微,像是女子踱步,從內(nèi)堂傳來。

慘白的月光緩緩移動,慢慢照射到內(nèi)堂大門口,一點(diǎn)點(diǎn)驅(qū)散黑暗。

忽然間!

內(nèi)堂大門口啪嗒一聲,輕微滲人的腳步聲響起,一只猩紅的繡花鞋,露出一小半鞋尖,顯現(xiàn)在月光下。

這是段柔的鞋,模樣款式,全部都一模一樣!

……

……

殘?jiān)轮梗澎o安詳。

夜空黑得就像棺材板,看不到半點(diǎn)星光。

咚!咚!咚!

滲人心悸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朱懷義眼皮微動。

半夢半醒之間,他只感覺有一雙小手在自己身上扒拉,耳邊還傳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歸真?他在活動筋骨嗎?」

「不對,歸真很懂事,守夜時從不會吵鬧,即便走路都會踮著腳尖。」

「誰?什么人?歸真呢?!」

朱懷義的腦子猛然驚醒,冷汗瞬間浸透后背。

但是他的眼睛卻死死閉著,依舊在假裝沉睡。

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感受著小手扒拉自己的衣服,他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警告!-3意志,明心見性,恪守本心!】

【警告!-6意志,明心見性,恪守本心!】

不敢輕舉妄動,朱懷義強(qiáng)忍著不安,微微撐開眼皮,透過睫毛縫隙觀察四周動靜。

第一眼,他看到嬰孩趴著自己胸口,小手胡亂扒拉。

第二眼,他順著腳步聲望去,什么都沒有看到,只聽到聲音還在逼近。

第三眼,他看到嬰孩突然扭頭,望向空氣,好似看到了什么。

第四眼,他看到嬰孩沖著空氣胡亂抓著什么,而這個方向什么人影都沒有。

麻煩來了,朱懷義不敢再等,猛地用力蹦起身,準(zhǔn)備搏殺。

然而……

剛欲起身的朱懷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渾身上下像是被五指山壓住,連一根手指頭都無法動彈。

……咚!

與此同時,腳步聲再次逼近,卻又忽然停住。

似乎那聲音的主人察覺到什么,正站在原地觀察。

一時之間,寺廟內(nèi)寂靜地如同荒野亂葬崗,死氣沉沉。

朱懷義心急如焚,拼命掙扎,奈何卻一點(diǎn)效果都沒有。

——咚!

腳步聲再次響起,并且這次聲音很重,差不多相當(dāng)于跺腳的程度。

那聲音的主人似乎瞧出朱懷義已醒,故意造出大動靜。

—咚—咚—咚!

突然間,腳步聲跑了起來。

朱懷義雞皮疙瘩都炸了一身,但是卻仍舊沒法動彈,心急如焚。

“——哇!”

就在腳步聲即將逼近的時候,嬰孩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與此同時,朱懷義如同觸電般唰得站起身,重新恢復(fù)行動力。

他來不及思考為何自己能夠恢復(fù)行動,本能地拔出繡春刀,想也不想朝著腳步聲的方向猛地就是一斬。

——嗡!

刀光掠過,嗡鳴炸響。

一股正義凜然之氣,如同瓢潑大雨傾瀉而下,瞬間將屋內(nèi)的惡意歹念清洗,沖刷地一干二凈。

“敵襲!歸真、有為,醒醒……”

斬出一刀,朱懷義怒聲大吼,直灌云霄。

然而,他既沒有看到敵人,也沒有喊醒同伴。

整座廟宇之中,就只有他一人持刀而立,渾身殺氣迸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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