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胡服，子獨弗服，逆主罪莫大焉。以從政為累，以逆主為高，行私莫大焉。故寡人恐親犯刑戮之罪，以明有司之法。

“趙燕，你可知罪！”

聽著趙王凌然的話語，趙燕打了個冷顫。

“大王，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趙燕沉靜地回答道。

“哼！”

趙王見狀，更是怒火中燒，砰的一聲就將手里的奏疏拍在了面前的幾案之上。

竹制的奏疏，在幾案上發(fā)出鏘然的響動，表達著趙王的不滿。

“寡人命令群臣改穿胡服，所有人都穿了，唯獨汝輩不尊王令，還假托染病，難道不知國法森嚴嗎？”只聽趙王厲聲斥責道。

趙燕聽著趙王得到話語，登時跪伏在地，口中連連說道：“大王明鑒，今早微臣感覺身體不適，許是偶感風寒，故而未能參加早朝，并非忤逆王令，還望大王明查！”

“哦，偶然風寒！”聽著趙燕的話，趙王也是啞然失笑，繼而說道：“既然今早染病，為何現(xiàn)在又好了？”

“這，許是臣病的不重，醫(yī)師的藥也管用，故而好的快些。”

聽著趙燕的辯解，趙王冷笑一聲：“呵，趙大夫可真是巧舌如簧啊！”

“大王明鑒，微臣所言句句屬實，萬不敢欺瞞大王！”

趙燕越說越順暢，仿佛事情當真如此一樣。

“哦，是么。”趙王語氣越發(fā)森然，“既有如此神醫(yī)，可以藥到病除，那不知此人姓甚名誰，又在何處行醫(yī)，不妨薦于寡人，若他當真有扁鵲之才，寡人又何昔一爵位！”

“這，那人只是偶遇的一位鈴醫(yī)①，如今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趙燕隨口答道。

“砰！”趙王聞聽趙燕此時還在巧言舌辯，企圖蒙混過去登時拍案而起，怒聲說道。

“好你個趙燕，事到如今竟然還敢兀自在此巧言令色，大言炎炎，不知悔改，搪塞寡人，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趙燕聞言卻只是拜倒在地，口中直說：“請大王言明臣之罪過，也好讓臣心服口服！”

趙王聞言，也是不由冷笑起來：“呵呵，好，寡人便與你說個明白！”

“孤來問你，寡人昨日宣布王令之時，你可在場！”

趙燕不明白趙王為何有此一問，只是老老實實答道：“微臣在場。”

“哦，既然在場，你可聽到了寡人說什么？”

“說。。。說今日早朝，臣等務(wù)必著胡服而至。”

“既然知道，為何今日推脫不至啊！”趙王語氣泠然。

“臣先前已經(jīng)說了，是由于染病，故而未曾上朝！”

“那現(xiàn)在呢？”趙王緊接著問道。

趙燕起初沒有明白趙王的意思，低頭往身上一看，看見自己現(xiàn)在穿著的也并非胡服，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收到大王的傳喚之后便按著習(xí)慣，穿著原來的朝服前來覲見了，并未改著胡服，明白過來的趙燕登時沒了言語。

“說，為何不尊寡人之令，改著胡服？”趙王冷冷的問道。

趙燕先是沉默片刻，接著才說道：“只因微臣嫌棄胡服乃蠻夷之物，恐辱沒先祖，故而不愿改著胡服。”

“呵，辱沒先祖！”

趙王聽了趙燕的話先是冷笑兩聲，接著說道。

“汝怕改著胡服辱沒先祖，便不怕因不尊王令而辱沒先祖嗎？”

趙燕登時沒了言語。

“汝可知為臣者，事主之行，當盡心竭力，不違君命！”

看著趙燕沉默不語的樣子，趙王繼續(xù)說道：“寡人令群臣著胡服，唯獨爾輩不從，逆主之罪，罪莫大焉！”

“如今你可明白了？”

趙燕聞言卻仿佛解脫一般，拜倒在地，說道：“臣自知罪孽深重，情愿一死！”

“好，來人，將此僚與孤拖出宮外斬首示眾，首級懸于宮城之外，以儆效尤！”

趙王作勢便要命令侍衛(wèi)將趙燕拖出殿外。

就在這時，旁邊的童憲卻開口說道：“大王，趙大夫此次雖有大錯，然念及其以往盡心國事，有功于社稷，還請大王網(wǎng)開一面，從輕發(fā)落。”

趙王聞言也是嘆了口氣，對趙燕說道：“趙燕，寡人也知你之所以不愿著胡服，實非有意不尊王令，而是另有緣故。”

趙王說到這，先是一頓，見趙燕沒有動作，才繼續(xù)說道：“然而，寡人命爾等改著胡服，也非兒戲，乃是為了我趙國的江山社稷！孰輕孰重，爾自己掂量吧！”

趙王的話說的擲地有聲。

趙燕聽后沉默了片刻，這才回答道：“是臣魯莽了，還望大王恕罪！”說著便又拜倒在地。

趙王見他終于認罪，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今次爾不遵王令，寡人本欲將爾斬首，以儆效尤！”

“然，寡人念你多年操勞國事，又是出于孝道，加之童憲為你求情，寡人便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可、知、罪！”

趙王一字一頓的說道。

趙燕聽著趙王的話，卻是渾身顫抖起來，看得出他此時的不平靜。

“臣知罪！請大王責罰！”

其實他方才之所以那么說，也不過是覺得自己必死，憑借一腔血勇，才說出了求死的話。

如今既然聽出趙王有意對他從輕發(fā)落，自然不會繼續(xù)死撐。

趙王聽罷趙燕的話，這才點了點頭，說道：“也罷，你即真心悔過，今次之事，權(quán)且記下，寡人便不多做追究了！”

“謝大王恩典！”

聽著趙燕的話，趙王又接著說到：“汝且莫要高興的太早。”

“死罪可免，然活罪難逃，寡人便罰汝半年俸祿，外加爾身為少府丞，肩負兵器衣甲監(jiān)造之重任，倘若此次監(jiān)造有任何差池，寡人便唯你是問！”

趙王盯著趙燕，語氣嚴肅的說：“到時候二罪并罰，如此，你可服氣？”

趙燕聽著趙王的話，也是心中感動，因為趙王說的監(jiān)造兵器衣甲之事，本就是屬于他負責的范圍之內(nèi)，而自己從未在這方面犯過錯。

故而趙王雖然說的鄭重，但對趙燕來說其實并不算什么嚴重的懲罰。

明白這些的趙燕，對著趙王深深揖禮：“臣服氣，多謝大王寬恕，臣必盡心竭力，不使此次營造有失！”

“嗯，如此便好！”

趙王說罷又叮囑了他幾句，接著便讓他退下了。

看著離去趙燕的背影，趙王也是搖了搖頭。

接著便重新收拾心情，投入到了國事之中。

看著案頭堆滿的奏疏，趙王心中也是暗道。

「這改革剛剛開始，其中的千頭萬緒，卻還得慢慢磨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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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鈴醫(yī)，即走方郎中，因常手搖串鈴召喚病家治病故而得名。鈴醫(yī)又稱走方醫(yī)、草澤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