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滿漢別話
- 1635南洋霸主
- 新釣的河
- 2585字
- 2024-06-08 12:00:00
“為什么不讓咱上岸?你們大王都答應我們了!”
朱燁走進雙方對峙的人群,就聽到有人喊著這個。
“我只答應你們入港,何時允許你們上岸了?可是覺得我炮不響,槍不利?”
費揚古泰身上鎧甲俱全,夸弓持槍一副出征的模樣。
他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和他也差不多年紀的人,完全想不到,對方年紀輕輕是怎么闖下如此大的家業。
原本他的幕僚歸來同他交談,他還以為是漢人習慣性的夸大其詞,沒成想這人之雄壯一點不輸族中最強壯的巴圖魯。
“看你也是英雄人物,怎么說話如此不爽利,咱既然說了投你,那便不會耍陰招。”
費揚古泰嘴上說的豪邁,可是眼神也打量著周遭的水手們。
見其各個眼神桀驁,看他們一行分明如同餓狼,那是將他們視做生殺予奪的血食一般的眼神。
這與他往常跟隨大隊,入明朝打草谷時,所見的明人完全不同。
這樣的對手在戰場上也不容易對付,更何況現在敵眾我寡。
“咱們在海上漂了許久,只想上岸歇歇腳,沒有鬧事的意思。”
朱燁自是不信他們的說辭,眼睛從他們各自裝具皆全的武備上面掃過。
“上岸可以,武備必須除去,我也不圖你們的裝備,脫下后可以自行選個倉庫儲存,咱們各派一隊負責看守,如何?”
費揚古泰連連搖頭,他裝莽漢顯然是已經入戲。
“那不成,萬一俺們脫了盔甲武器,你們一哄而上,俺們豈不成了你們的俘虜。”
朱燁好笑道:“你們的盔甲還能防住火槍不成?脫與不脫又有什么差別。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如何?非要打過才能老實回到船上去?”
朱燁的意思是以開戰作為威脅,費揚古泰當然也聽得出來。
可是他眉梢一低,斂去眼中的精光,權當自己是個呆的,開口喊著:
“打便打,咱女真人最敬英雄,就尊莫勒真規則。你如果能與我斗上一場,只要你贏了,咱就為奴為婢奉你為主!咱可以以阿瑪泰之名起誓。”
“那如果我輸了,就要讓你們上岸?”
朱燁也想看看,這些后金的叛軍有什么打算,便忽略了這頭領的故意裝糊涂。
“那不行,你打不過俺,俺本來就能上岸。另外還要給俺們劃一片土地,允許俺們放牧養馬,戰時征召兵丁也不能打散混編,俺們女真兵要集合到一起,軍官也要是俺們自己人。”
“合著說半天,你們是準備繼續做旗兵,聽調不聽宣?”
費揚古泰雖然懂漢話,可是這種高端的詞匯就理解不了了,好在他的漢人幕僚也在,給他好一通解釋套用。
這他才明白所謂的“聽調不聽宣”就是本部管理獨立。
但是如果大汗點兵就要聽從調令參戰,這豈不是和他心心念道的四大貝勒制度差不多嘛,草原上的蒙古人也是這么和他們后金合作的。
理解之后,費揚古泰連連點頭,“對,就是聽調不聽宣。”
心里也開始感嘆漢語的簡潔干練,可能八弟學儒也沒那么不堪。
以后再有陣前罵戰,就讓八弟出馬?
摸清楚對方的要求,朱燁也覺得條件還能接受,他原本也沒想過將這些后金的步兵和騎兵編入船隊。
當然,能接受歸能接受,他也不會主動放水,被迫接受的條件,和主動大度的條件,施加的恩惠是截然不同的。
對方既然提出條件,那肯定是對自己的實力自信,而朱燁恰巧也是一樣。
憑實力見真章吧,談判桌上說的再好,實力不夠拿不到,都只是空談。
“那就來吧,我也見識見識女真勇士。需要休息一會再開始嗎?”
費揚古泰見對方竟然真的應下挑戰,也是心潮澎湃,戰意昂揚。
他也自詡女真英豪,自是希望自己所投之人更加英雄,女真人都說:蒼狼不拜狗主,海東青只飛最高。
“讓我酒足肉飽就行,海上喝水都要省著,忒不爽利。”
“好,那就上酒上肉,正好埋鍋造飯,咱們以武助興,給眾將士慶功!”朱燁索性大辦,反正港口的倉庫里藏多了糧食,不吃也是浪費。
眾人開始埋鍋造飯,兩方人馬也從互相提防,逐漸有些交集,甚至對起了話來。
“你真是女真人?看著也不比咱高壯多少啊,咋能在北邊打的那般兇?”
朱燁的水手們黑的白的各色人種都見了個遍,論見識可比內陸的女真人要見多識廣的多。
所以就有些活潑的,湊到女真人的隊伍里,讓個酒的功夫,就搭上了話。
“俺不是女真人,難道還是漢人?”碰巧那個女真人也是個愛說話的,在船上顛簸了許久,可給他憋得夠嗆。
“你們真在北邊,打進了長城?還打了皇帝?”
那女真人有些奇怪的看著這水手,這家伙不是明朝人嗎?怎么聽說打過長城,他看起來比自己還感興趣的樣子。
“你是倭人?”
這可把那水手直接問炸毛了,“說誰倭寇呢?咱堂堂正正的大明人,可不是倭國那些狗矮子。”
說完還好像證明一般,給他指向遠處正被押解上岸的日本人,道:
“看清楚了,那些才是倭寇,還沒我胸口高哩!”
這樣,那女真人更奇怪了,“那我打你們皇帝,你為什么看起來一點也不生氣?”
水手也很奇怪,“我為什么要生氣?我家是被倭寇毀的,命是被朱舵主救的,大明除了收我們的稅,一點好處沒給,現在吃用也是靠朱舵主,我哪管他皇帝去死。”
女真人目瞪口呆,他都只敢在心里偷偷罵皇太極,這個明人竟然連皇帝都不怕,簡直勇不可當:
“可不敢亂說,薩滿靈處處都在,萬一聽去了報給大薩滿,會死無葬身之地的,靈魂都不能回歸薩滿地。”
“薩滿是個啥?還能管到海上來嗎?我只聽過媽祖和猴神。”
水手對神神鬼鬼這些還是信的,他就是靠著默念媽祖才保住的這條小命,聞言也有些小心謹慎的問了出來。
只是這問題也屬實是問住了那個女真人,他只聽說過男、女薩滿,這海上薩滿...
“啊這...應該能吧。”
可能是覺得這樣議論薩滿,有些不敬,女真人趕緊轉移話題,問道:
“對了,我看到你們有些人皮膚是黑的,他們是得病了嗎?為啥他們不留頭發,咱們旗里面有些漢人,給他理個頭發就像要殺他們頭一樣,這些人為啥不怕?”
那水手不用看他的手指也知道對方說的是什么人,隨口答道:
“那些是黑人,生下來皮膚都是黑的,他們頭發容易打卷,要么編成辮子,要么就剪短方便打理。至于留頭發,舵主說了,頭發指甲都是會一直生長的,如同衣服,更新換代而已,剪短了還干凈衛生不容易惹虱子。”
說罷還摘下自己的水手帽,讓他看自己的短發,“所以船上現在流行短發,當然想留長發也沒人管你,只要自己不嫌洗頭麻煩就好。”
說罷又看著對方那奇怪的金錢鼠尾,問道:“北邊的不愿被剪頭有啥不好理解的,給你的辮子剪了,你愿意嗎?”
那女真人聞言也是大驚:“可不敢剪,這是咱接引天薩滿的通道,辮子萬一沒了,死后就成孤魂野鬼了。”
水手兩手一攤道:“你看,那些北人也是這么想的。”
女真人點著頭很是贊同,“那確實不該剪,回去我也給甲喇額真說道說道。”
水手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終還是沒說出統治手段和服從性測試這兩個從話本里學來的新詞。
“你和那什么甲喇關系不好可別亂說啊,反正跟你又無所屌謂的,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