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單菜市場坐落在東單二條胡同。

很久以前，洋人在這修了一個大棚。不是給國人賣菜買菜的，而是專供他們買賣面包、果醬、香腸和罐頭之類的東西。現在看還像個大棚子，中間有個半圓形拱起的頂棚，上面雕著郭沫若題寫的“東單菜市場”五個大字。

東單菜市場很大，占地一千多平米，里頭魚肉蛋菜、煙酒茶糖、水果、罐頭、醬菜、糕點等什么都有。

魚類水產售貨部，禽類雞鴨售貨部，餅干，糕點......閻解成一個個走過，最終來到菜攤子前。

這里地方小，人又多，還有人抽煙，空氣很差。

閻解成強忍著不適看了好一會各種蔬菜，還是沒看出個什么所以然。別說各種菜怎么搭配，就連怎么炒他都沒有頭緒。

沒待多久，感覺頭有點暈，他連忙往外走。路過一個小店的時候，他往里看了看。只一眼，他就收回目光，繼續默默往外走。

隨便一件衣服就是二十多塊，隨便一床被子就要四十塊。

恐怖如斯！

買不起，根本買不起。

逛了一圈后，閻解成花了四毛錢，買了兩本書。

一本《食堂菜譜》。

一本《公共食堂烹飪法》。

控制著自己不往泄氣的方面想，閻解成來到東單菜市場的公交站牌。等了大概十分鐘，他掏出一角錢，坐上24路公交汽車。

24路公交車從東單菜市場出發，終點站是東直門。途徑方巾巷，朝內大街等地方。這年頭公交車很慢，六七公里路硬是走了二十分鐘。

閻解成在慧照寺胡同下車，又走了一兩公里，這才抵達南鑼鼓巷的四合院。四合院里冷冷清清的，很多男人都出去工作了，只有幾個大媽三三倆倆地靠在一起聊天八卦，不時對著某個方向指指點點。

一進家門，他就看到于莉在糊火柴盒。

這年頭，打火機還沒普遍，家家戶戶都用火柴盒。特別是臨近年關的時候，火柴盒需求更大。

這種時候，火柴廠一般就會把糊火柴盒這種技術含量不高的工作分給街道辦，再由街道辦分給附近一些出身好，收入低的家庭。

閻家只有閻埠貴一個人在掙錢，一個月工資還只有二十多塊，人均月收入只有三塊多，妥妥的貧困戶。

閻解成道：“糊著呢，媽呢，怎么就讓你一個人干活。”

“打糨子去了。”于莉頭也不抬地問道：“干嘛去了，怎么回來得這么晚？”

瞥了眼閻解成，感覺沒有好事發生，她貼心地沒問街道辦工作的事。

閻解成道：“去了一趟東單菜市場，看了下衣服和被子，結果發現都好貴，壓根買不起。”

于莉“噗嗤”一聲笑出來，“市場賣的肯定貴啊。正常人都是自己做，哪會想著去買啊，真傻。這事你別管了，等我多糊幾天火柴盒，買點棉花回來，給你縫床新被子。”

火柴盒糊得有點累，她捻起一小塊酸蘿卜放嘴里，以此讓自己提提神。

閻解成沒說話，默默坐下來幫著糊火柴盒。

“你要糊的話，我去把媽喊過來，人多糊得快。”于莉說著，就往外走。

糊火柴盒要想提高效率，至少要三個人配合，分工合作。

很快，三大媽楊瑞華提著一小桶糨子就回來了，三人也就此正式開始糊火柴盒。

閻解成負責打小條，三大媽負責刷糨子，再把小條黏到紙條上。于莉則負責逐個取下，圍到蠟模子上成型，放上底襯的小紙片，再將小條周圍的紙片堆折起來。

一開始，閻解成做得很慢。紙條對不準，紙片粘不牢。大多時候，三大媽和于莉都得等一等他。可漸漸的，閻解成發現自己越來越得心應手，好像自己天生就是一個糊火柴盒的高手。

這讓閻解成精神一振，他知道，自己逆天悟性天賦真實存在，并且已經在發揮作用。

隨著時間推移，閻解成身邊的小條已經堆得像一座小山。而三大媽和于莉兩人，則忙得滿頭大汗，依然趕不上閻解成的進度。

于莉累得手麻腰酸的，終于，她忍不住了，“閻解成你今天怎么了？吃錯藥了？”

她見閻解成隨便一包，再一抹就把一個火柴盒內盒弄好。于是，她產生了懷疑。她去翻閻解成刷的內盒糊漿，試圖告誡他，“不是這么糊的......有臨檢，要是貼得丑或者貼的不牢固，人不僅不給錢，還要你返工。”

也是這時，她才發現閻解成糊得很堅固，包的也很整齊。

于莉問道：“你怎么做到的？”

閻解成笑了笑，“無它，唯手熟爾。”

身邊的火柴盒小條越來越多，見狀，閻解成提議道：“要不，這些都我來，你們去卷大板，貼商標火花。反正，糨子干得差不多了。”

所謂火花，就是一些圖案。比如植物，動物，人。最經典的就是四大名著《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和《紅樓夢》系列的火花。當然，也少不了一些具有時代特性的領袖語錄和畫像。

三大媽和于莉卷不過，只好同意。

兩人一起，這才勉強夠得上閻解成的速度。

之后，三人吃了一頓米糊糊，休息了下，然后繼續。

終于，在經歷了八小時的高強度工作后，三人才把三千個火柴盒糊完。

三大媽顯得很高興。

“一萬個火柴盒六塊錢，三千個，大概有個一塊八的樣子。一塊八啊！可以買三斤肉，十多斤白面。要每天都能糊這么多，那我們家可就發大財了。”

不知道是不是師承閻老摳，三大媽的數學特別好，算得特別快。

于莉雖然滿臉疲憊，但也很高興。

只有閻解成不滿意。

“一塊八看著多，可咱三個人啊。換句話說，我這忙活了快一天，也就得了六毛錢？”

于莉安慰道：“一天六毛錢不錯了，換算下來，一個月有十八塊錢呢。我要以后一個月有十八塊錢工資，我就心滿意足了。”

閻解成笑罵道：“沒出息。”

于莉去幫三大媽煮米糊糊了。

閻解成一個人在床上躺了好久，依然感覺手臂酸脹無比。

不知過了多久，院里傳來傻柱和許大茂的爭吵聲。

這對歡喜冤家，又杠上了。

聽著兩人的吵鬧聲，閻解成猛地一個鯉魚打滾，從床上翻起來。

“我好傻，真的。傻柱是現成的工具人啊，我完全可以讓他帶我進食堂廚房實習。以我這逆天悟性，要有幾天時間學習，我還怕個錘子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