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算機靈，好在沒有真按著我的吩咐去做。不然才是真出問題。”

馮唐在聽了親兵回來報告之后，驚訝之余，還慶幸自己手下的人沒有莽撞的報自己的名字去得罪錦衣衛。

李辰與張讓突然圍剿春虎堂，還在烏江渡口上殺了這么些人。

即便傻子也能察覺出來，錦衣衛他們肯定掌握了春虎堂的罪嫌，否則京城之中屠殺這么多的人命，沒有合適的理由，御史臺的人能把皇帝和錦衣衛給罵死。

馮唐之子馮紫英這時往前一步，問道：“爹，那咱們該怎么去做？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不用擔心，看看等宮里來不來人再說。”

馮唐僅有這樣一個兒子，自小帶在身邊精心培養。

馮紫英為人豪爽，文武兼備，又與各家交好，與同為太上皇一脈的寧榮二府里的賈家子嗣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人。

馮唐也以自己的兒子為榮，家中的大小事基本都讓馮紫英跟在身前，學習如何處理。

馮紫英撓撓頭，見馮唐一點也不著急，不由好奇道：“爹，五叔生死未知，錦衣衛還抄了咱家的生意，你為什么還這樣冷靜？”

馮紫英終究還小，他知道春虎堂在私下里是幫馮家做買賣，也清楚馮家的生意有不法之處，只是不明白春虎堂做的究竟是何生意。

馮唐也暫時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知道春虎堂的買賣，所以也從未告訴過馮紫英。

馮唐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渣，教導道：“紫英，做買賣和打仗一樣，要盡可能拉攏更多的人。春虎堂的生意，不止咱們家，寧國公府上也有一股在里面。”

“那榮國府上沒有嗎？“

“也有，不過榮國公府上的那個也已經被寧國府上的賈珍給攏到手里了。”

馮唐見馮紫英點點頭，繼續道：“相信寧府里的人聽到這個消息比咱們還急，另外從春虎堂拿錢的人不光咱們兩家。”

“兒子明白。”

“紫英，記住。小小的一個烏江渡口，看著不過三兩重，可上了稱，百斤千斤都不一定壓得住。皇上要查，就要拿的出這千斤稱。”

馮唐差人拿來自己的朝服，在家里靜等建元帝的消息。

不出意料，過了兩個時辰，東廠的趙靖忠才帶著建元帝的口諭宣馮唐進宮。

馮唐出了自己的將軍府，對著趙靖忠打聽：“公公，不知圣上為何清早的叫我進宮？”

“馮將軍不要多想，是錦衣衛人查辦了您府上兄弟的買賣，做的有些過火，所以讓您進宮去，圣上親自解釋。”

“錦衣衛乃天子親軍，歷來依法辦案，況且從古至今那有皇上向臣子解釋的道理。”

“圣上也是念馮將軍的不易，而且錦衣衛這次確實做的有些過分，進了宮聽皇上怎么說吧。”

趙靖忠皮笑肉不笑，說話滴水不漏，馮唐特只能打消了從趙靖忠口中打探消息的想法。

大明宮的太極殿內，算盤算珠來回碰響，響徹大殿內外。

張讓立于帳外，整個大殿內靜的可怕，龍椅上的建元帝在戴權的陪同下查驗著西廠的太監們呈送上來的賬目和梳理出來的信息。

“好啊，好啊，好！”

建元帝連稱三個好字，將龍案上的奏折朱筆嘩啦一下全掃在地磚上。

事情越查越是明了，建元帝也愈是氣憤。

揚州四大鹽商案虧空六百萬兩的銀子他早就已經知曉，現在更是氣憤的原因在于這些銀兩是怎么虧出去的。

比如建元四年，暑氣蒸騰，揚州四大鹽商五月共出去年同月鹽產三倍，州府衙門上報洪水影響鹽產，納下半數鹽產這條。

基本已經說明了，那些揚州的鹽稅很大一部分在未上繳之前已經入了他們的口袋里，這和貪墨從國庫里支出的銀子完全不同。

這是明搶！

建元帝稍稍冷靜，對張讓問道：“你和李辰做的不錯，他現在怎么樣了？”

張讓站定，躬身一拜：“回圣上，李大人受了傷已經先行回了衙門。”

“行，戴權你去通知宗人府準備給李辰封侯的東西。張讓你兼任刑部員外郎，公文后日上朝的時候發放。另外告訴李辰，好好休息不急于回去執行差事。”

“卑職謝圣上天恩。”

建元帝這次是真的大方，本來打算給李辰封個縣伯，出了這檔子事直接封侯。

張讓一個舉人若是正途出身連出任地方官的資格都沒有，而現在直接兼任六部員外郎，對張讓來說，著實是天恩無疑。

這時一個太監從外面通報：“陛下，馮將軍已經到了宮外。”

“朕知道了，戴權收拾一下去御書房，張讓你先回去。'

“遵旨。”

張讓與戴權異口同聲，建元帝下了龍椅，走出大殿的門，又換上了一副笑面。

馮唐在宮外等了許久才見有人來開宮門讓自己進去，本來沉著的心隨著宮人領著他，邁入宮門的一步步踏出，也逐漸緊張起來。

“罪臣馮唐叩見圣上。”

御書房內，馮唐一進門便跪在地上認起了罪。

建元帝語氣親和的安撫道：“馮愛卿，快快平身，你哪來的罪？”

“罪臣治家不嚴，家中兄弟目無王法乃臣之罪一，驚擾到圣上又是臣之罪二。”

“行了，朕都查清了。春虎堂里面除了你那個遠親馮五，沒你馮家的事，倒是寧國府在里面摻和的比較多。”

“陛下圣明。”

馮唐聞言身軀一震，眼睛盯著御書房的金磚，心道：這哪是來向自己道歉，分明是來索命！還好自己跪的快。

除了馮五和馮家沒關系？整個春虎堂都是馮五，這關系能摘的清嗎！

建元帝見馮唐跪的更深，笑道：“讓你平身你又不起來，朕說了和你馮家無罪。為了讓你安心，朕給你透個低，西廠的人已經去查寧國府了，沒你馮家的干系。不過春虎堂買賣私鹽，你肯定也知道了，為了御史臺那邊，朕.....“

“罪臣愿為圣上分憂。”

建元帝還未說完，馮唐便出言愿為君解憂。

“不愧是朕的好臣子。”

建元帝聞言，才終于露出由衷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