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從房間內退出來。

萊恩和卓婭兩兄妹正靠在墻根上，陽光不合時宜地將兩人從畫面的中線剖分開開來，似乎想要幫他們劃清界限。

萊恩有話要說，卻始終想不到如何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可憐樣子。

卓婭看著盯著院子里地板上的縫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萊恩的行為實在太讓人寒心，就算先前的關系再如何親密，也難以這么快地釋懷。

亨利一眼望去，人老成精，瞬間將情況了然于胸。

不過這與自己無關，自己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幫他們兩個調節矛盾的。

“你們都接受了領主大人的邀請，留了下來。但這并不代表你們以后就會跟在大人的身邊工作。“

“李斯特宅邸不養閑人。“

“如果你們達不到我的要求，我將建議領主大人讓你們離開。“

在李斯特宅邸當了這么多年的管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是他這樣資歷老而有實力的全才。

這點面子，他相信自己還是有的。

不過趕走他們并不是自己的最終目的。

俗話講“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必要的施壓是為了他們更好的表現。

亨利看了看高瘦的萊恩，又看了看表情中已有幾分薄怒的卓婭，心中升起幾分不看好。

領主畢竟年輕，閱歷的缺失注定了他辨別人才的能力有限，在自己看來領主對這兩人的看好是無來由而沒有依據的。

不過，莫蘭的進步是這樣的明顯，讓他不由得對眼前的兩人升起了好奇心。

此處本是演武場，院落中央是一個凸起的四方高臺，四邊則是各式各樣的兵器，醫療所建在附近，也是為了盡快處理因為訓練而受傷的士兵。

亨利躍上高臺，絲毫不見年邁對他身體的影響，俯視著眼前的兩人。

“你們是一起來，還是一個個單獨上。”

萊恩看向卓婭，后者卻仍舊盯著地面上磚瓦之間的縫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先來吧。”萊恩無奈道，旋即走上高臺。

“你不拿武器嗎？”亨利問道。

萊恩看向亨利，后者銀白色的頭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即使打理得當，肌膚也已經出現松弛，再加上身著不便活動的執事服…

就算他年輕時再如何勇猛，現在也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老人家了。

“老人家，沒有這個必要。”

老人家？

亨利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他可不覺得自己老了。

黑色的皮靴猛地一踏地板，亨利如同出膛的炮彈般急射而出。

劇烈的破風聲中，萊恩只覺得一陣勁風向自己襲來。

驚訝中，他雙腿彎曲，壓低了中心，遒勁有力的肌肉鼓動起來，讓高而瘦的軀干像一張撐開的大網。

長年的勞作和優秀的神經募集力讓他的力量天生要比旁人大得多。

在他的印象里，比力量，自己還從沒有輸過，即使那些經過訓練的士兵，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彭！

兩人相撞，勁風激蕩起塵土，萊恩倒飛而出，飛出了擂臺。

“技巧方面欠缺的太多了，戰斗經驗也不足。”亨利淡然開口，“力量倒是不錯，當然是對于一個未經訓練的普通人來說。”

領主大人畢竟還年輕，閱歷尚淺，倘若隨手一收就能找到天才型的人物，那未免也太妖孽了。

而且萊恩的力量確實不弱，只是以他的標準來看，最多只能說是個可塑之才而已。

訓練一段時間，如果順利的話可以做個十人小隊的隊長。

萊恩擦了擦嘴角的血，勉強站起來，眼神中是難以置信。

臺上這個家伙真的是老人嗎？

他還以為是一頭發瘋的公牛朝自己撞過來！

如果不是對方即使收住了力，自己不死恐怕也要脫層皮。

只是一合之間，自己已經輸得如此徹底。

亨利微微仰首，示意卓婭上臺。

卓婭看了看萊恩，拳頭微微緊了緊，卻沒有說什么，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兩把短匕。

“雙刀？”亨利微微皺眉。

對于一個整日耕作的農民來說，使用這樣的武器實在太不明知。

即使經過系統的訓練，熟練的雙刀使用者也難以避免在戰斗中傷到自己。

“老頭，我跟你打。”

卓婭躍上平臺，英氣的眉宇間已然有怒意。

自己正愁一肚子的火無處可泄呢。

亨利站在演武場的中央，身形筆挺，猶如松柏。

“虛張聲勢。”卓婭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身形擺動，鬼魅般向亨利逼近。

亨利緊盯著卓婭，眉目間閃過驚異，比起她的哥哥，她的速度要快上太多。

短劍直逼向亨利的脖頸。

亨利仰身，前腿后撤轉換中心，一個勢大力沉的勾拳，從右側啟動，瞄準了卓婭的肋骨。

卓婭如泥鰍般，俯身躲開重拳，不僅沒有后撤，反而逼入了亨利的內線，另一把短匕至上而下襲來，刺向亨利的咽喉。

亨利心中一驚，這樣激進的打法，實在讓出乎他的意料。

也讓他收攏了之前大意的心思，專注于眼前的對局。

他以不可思議的姿勢收攏核心，向后輕輕躍起，扭轉胯部，一個漂亮的側踢直指卓婭刺來的短匕。

短匕在一瞬間被踢飛。

“結束了。”

亨利這樣想著。

下一秒，眼前的視線忽然被黃色的沙土蒙蔽。

“什么時候！”亨利心中一驚，閉上了眼。

“贏了。”

卓婭的眼神一凝，原本握著短匕的手掌猛然展開，塵土飛揚，遮蔽了亨利的視線。

借著后者致盲的空擋，她左手正握的短匕，至上而下刺向了亨利的脖頸。

匕首在脖頸前停住，任憑她再如何用力，也再難寸進半步。

亨利閉著眼睛，沒有絲毫慌亂，抬手將她的短匕夾住。

扭轉手腕，后者吃痛的一瞬間，已經被擒拿術按在了地板上。

“你輸了。”

亨利宣判道。

“不過你們兩位都合格了。”

“留下來的事宜，我會幫你們安排的。”

……

亨利摸了摸脖頸。

手掌上是一串細密的血珠。

那道傷口及其淺顯，但在如此要害的位置，再深一分，情況都會變得萬分兇險。

這個世界并沒有徹底的強弱之分，陰溝里翻船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

自己離開戰場太久，可以說是完全松懈下來，今天的事也給自己敲響了警鐘。

“不愧是領主大人看重的人。”

所謂慧眼識英才，大概說的就是像領主大人這般的人吧。

竟然一眼就能看出如此好的苗子…

“尤其是那個叫卓婭的姑娘，我覺得她很有天賦。”

想到莫蘭先前的話，他越發感覺，領主儼然成為了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看來自己以后應該多想想領主的話了……

“莫蘭大人，你到底還有多少驚喜藏在身上…莫非之前的樣子，只是在藏拙而已嗎？”

“可是，那么做的原因是...”

亨利越是思索，越發覺得莫蘭的形象難以捉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