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如薄紗般籠罩整片街道，一道黑影在大樓間跳躍，乘著風勢飄搖，但卻差點沒能跳過馬路。

十指死死扣住天臺的邊緣，伊索雙腳一登墻面，一個后空翻越到天臺上，隨后摩挲下巴，看向三層樓下的寬大馬路，比劃一下尺寸，輕聲低語。

“在順風的情況下全力跳躍大概能跳12米，逆風減半，風對蛻變學徒的影響有些大，也不知道其他學徒的基礎數據怎么樣，遇到了跑不跑的過。”

伊索也不想還沒見到就想跑，但就他目前對蛻變學徒的了解看，他們在戰斗上并不占優，最多去當一個敏捷的刺客。

但刺客又不是拿匕首亂刺，你人體工學、跟蹤技巧、搏擊技巧不達標，那去刺殺和去送人頭沒什么區別。

更何況……

伊索坐到天臺邊緣，看著街道上明滅不定的路燈，用手指順著光一道道劃過，像是抽絲剝繭般將白光肢解。

蛻變學徒在光或者說光的顏色上有著特殊的感知，雖然還有些模模糊糊，但路燈和月色的光芒在伊索眼中是七團模糊交織的色塊，瑰麗而美好，讓人不自覺的渴望。

“突然有些理解那位林地之神對光的渴求了，真是美好。”

學徒是模仿司辰之道的人，每一次的晉升都是在貼近司辰的存在，讓自己從靈魂到血肉都趨近于司辰，以此借取準則的力量。

【飛蛾】渴光，但一切靠近祂的光源都會熄滅，因此祂總在躁動、玩弄發絲與沉睡間交替。

作為效仿【飛蛾】的學徒，伊索自然產生了對光的渴望，例如，周圍的光暗對比越明顯，對光的注意力就會越強。

具體表現可以參照見到光斑的貓，是一個非常顯著的弱點。

費盡心思將目光從燈光上移開，伊索活動修長的手指，打了個哈欠，輕輕一躍，繼續在高樓間跳躍。

夜色還長，不如多在街市間逛逛，熟悉蛻變后的身體，順帶看看萊斯利維究竟在博格區制造了多少只飛蛾人。

單靠人皮書？他可不相信萊斯利維的手段會這么單一。

設身處地，如果他是萊斯利維，他大可在半夜三更通過講鬼故事的方法傳播眠時世界的事情，一如那晚的廣播。

細微的嗡鳴順著風聲傳來，腳下小巷的氣流似乎有些許不對，伊索停在不遠處的墻上，瞇起眼睛，打量著漆黑的小巷，眼中青光流轉，捕捉黑暗中細微的光亮，勾勒出其中的情況。

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倒在地上，不住的往巷子深處后退。

一只和197號有些相似的人影站在巷口，只是沒有翅膀，反而是四對蜘蛛腿刺破背部的皮肉，與腋下多出的三只手一起對著中年人緩緩走去。

伊索從后腰取出一柄匕首，打量著這個他從未解剖過的生物，指尖在墻面上輕輕滑動，仿佛在研究究竟哪里適合下刀。

“真是個瘋子，他到底傳播了多少人皮書。”

雖然他自身就是人皮書的受益者之一，但當成為了學徒后回頭再看人皮書中記載的蛻皮儀式，伊索只能看到滿滿的惡意。

褪去皮囊即可擺脫病癥，多好的說法，但祭品不全，儀式全錯，最后的結果只會是理智和記憶也隨著皮囊一起被褪去，成為一個純粹的蟲類怪物。

理智的人會選擇隱藏在暗中，慢慢搜索知識進而成為學徒，但萊斯利維的作為只會讓博格區的夜晚成為怪物的樂園，最后讓那些真正的超凡警探徹查博格。

“不過這個目擊證人也是個麻煩事。”

在高樓間亂竄，礙于高度和夜色，即使有人看到，他也只是個黑影，但小巷這種低矮的狹窄地帶，真打起來，無論身形還是臉都有可能被人看到。

“那就等這個蜘蛛怪把人吃了再去殺吧，嗯？這家伙怎么到現在為止只是往后爬，連尖叫都不叫。”

伊索略歪腦袋，思慮一瞬后果斷得出一個結論。

又是一個釣魚的。

不過釣的不是人，是怪物。

想通了以后，伊索也閑來無事，直接坐在墻上，翹著二郎腿，扶著腦袋，靜靜看著中年人的表演。

蜘蛛人亦步亦趨，緩緩向著中年人逼近，那從臉頰凸起的一對大鰲不斷開合，落下幽綠色的唾液，在地上留下一點痕跡。

而中年人在不斷后退靠在墻壁上后，沿著墻壁慢慢起立，嘴角也漸漸揚起，像是見了什么樂事。

“老子今天又有進賬了，真不錯。”

一柄長刀從陰影中探出，中年人反手一刀，直接向著蜘蛛人面門劃去。

而蜘蛛人的反應也不慢，八只手臂同時合攏，死死卡住長刀，隨后身子輕輕一抖，延展八只蛛腿，一同對著中年人刺去。

“八手同步，蜘蛛腿的靈敏度也不夠，和那個飛蛾人一樣的毛病，明明身體構造和正常人不一樣，卻一定要按照正常人的方式打，是一直如此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產生變化。”

如果是后者，那可就麻煩了。

伊索旁觀著戰斗中的一切，手指不斷敲擊墻壁，分析場上的局勢。

他只是光敏度被增強了，本身的視力還是原先那樣，因此無法根據身體細節去判斷中年人的水平，不過光從剛剛那個莫名出現的長刀和劈砍不成果斷的抽身看，在無形之術在現實的應用方面，對方比他強。

“吱！”

凄厲的響聲突然響起，看著場中明明分毫未傷卻發出哀嚎的蜘蛛怪，伊索只覺得有些無法理解其中發生的過程。

“是特殊的攻擊還是別的什么？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伊索似乎看到那個中年人在游擊之余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趁著蜘蛛怪還沒反應過來奪刀一揮，卸下對方的一條臂膀。

更加凄厲的叫聲響起，原本漆黑一片的房屋開始亮起燈光，讓伊索不受控制地偏移視線。

叫聲戛然而止，卻而代之的是接連不斷的腳步聲，一種莫名的危機感縈繞在伊索心間，讓他在還沒脫離光的誘惑時本能地向后一倒，躲過刀刃。

“老子在博格區沒見過你這樣的學徒，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