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氣如同馨香的美酒，試圖裹挾伊索的神志，墜入名為順從的迷離。

萊斯利維站在伊索身后，按在伊索肩上的手指依次起落，樂此不疲。

“你在猶豫什么，我的朋友，追求無形之道的路上你我總是需要一個熱心腸的朋友，我很樂意。”

“我拒絕！”

伊索拍開萊斯利維的手掌，向后用力一推，讓自己脫離血酒的蠱惑。

不同的準則對于契約有著不同的偏向，但無論哪個，除非是伊索自己提出的，否則他絕對不會簽。

“雖然你表現的不像，但你也是蛾吧。”

伊索的聲音有些虛弱，卻又充斥著篤定。

“大家都是騙子，誰不會留些對自己有利的漏洞。”

更別說連個書面內容都沒有，萬一這個交易還賣身呢！

伊索靠在背后的樹上，手掌握住一根近在咫尺的枝椏，試圖掰下，卻發現這些樹木異常堅硬，根本掰不下來。

逃跑已經不太可能了，本身選擇離開眠時世界就有一個讀條的過程，做不到瞬間脫出，但現在連讀條都被禁了，除非順著來時的道路爬回去，否則等待他的只有迷失。

“哈哈，第四次。”

在伊索提防而警惕的目光中，萊斯利維放聲大笑，甚至奇怪地在原地跳了圈，似乎是在表達內心的歡愉。

“你已經第四次躲過了我的陷阱，特別是你現在還是凡人，沒有準則的加持，你很有意思，我的朋友。”

萊斯利維對伊索輕輕彎腰，在刺耳的電流與血色的潮涌中逐漸消失。

“本來打算在醒時品嘗你的血肉，但或許你活著能帶給我更多的樂趣，朋友，我的邀請永遠有效，希望下次再見時你能改變心意，畢竟對于你我這類怪胎而言，因為一些猜忌而止于門前實在是可惜。”

林地逐漸變得安靜，淡淡的銀光從伊索伊索身上冒出，讓他的靈軀變得虛幻飄渺。

“奇怪的效果，延遲？不像，而且他發動的條件是什么？”

看著突然開始的脫離進程，伊索皺起并不存在的眉頭開始進行推測。

無形之術并不是喊啥來啥，按照兩本書中通用的解釋，除卻一些貼合準則的小術法會隨著實力增強而成為本能外，大部分無形之術和晉升一樣，都需要進行獻祭，進而銘刻入靈魂。

不過相較于晉升需要的“富含準則力量的物件”，無形之術的某些祭品更加離奇，書里只用了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影響”。

“算了，還是盡早晉升吧，不然這條命就全憑他的興趣了，不過怪胎，呵。”

第一次入夢就撞上個麻煩的家伙自然讓伊索沒了繼續探索下去的心思，隨著一聲嗤笑，魂體徹底沒入黑暗，只留下一句嘲諷被再度響起的振翅聲割碎，淹沒風中。

“總比瘋子好聽。”

……

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靜謐的月色無聲于面前漫步，伊索張開雙眼，感受著木制書桌的涼意，挺直身板，伸個懶腰。

白中泛著些許黃漬的紗制窗簾從眼前飄過，伊索看向不知何時被打開的窗戶，遲疑片刻，低下頭尋找先前被他放在窗沿的花盆。

瓷質的花盆滾落在木頭地板上，出奇的沒有碎裂，只是其中的泥土有一大半都落到了盆外，一看就不太好清理。

漆黑曲折的木枝如同蚯蚓，看著像是在泥土中穿梭，但定睛一看，那只是月光照耀在木枝紋理上的流光。

“這就是禮物？”

伊索離開座位，走到窗邊，拾起從未種過的木枝，卻又皺起眉頭，不知該說些什么。

觸感不是樹皮該有的粗糙，反而有些順滑，紋路的縫隙甚至給人一種可以將手指插入其中的空漏，仿佛握著的不是樹枝，而是無數發絲在交錯生長后的聚合體。

“可惜沒有面板，不然我還能看一下這東西有什么效果。”

既然有這種怪異的感覺，那肯定就是蘊含著準則力量的物品了，根據書中的內容看，像這種類似大自然中能獲取到，或者可以二次加工的，一般可以稱為奇術原料，而類似誤導符文這類的東西則可以稱為奇物。

這兩種并沒有明顯的分界，就像一根手杖，它既可以是奇物，也可以作為手杖劍的奇術原料，不過按書中所言，如果不是專職鑄造的準則，擅自拿奇物當奇術原料用，可能會有不可知的后果。

任何原料都有自己的能力，不過有時候制作奇物就像在玩合成游戲，皮膚+頭發＝誤導符文，至于這個皮膚和頭發本身有什么能力，準則力量有多強反而都不重要，這也是誤導符文被稱作不入流手段的原因之一。

飛蛾人的殘蛻定然有著伊索不知道的能力，但因為知識不夠，只能被暴殄天物般的制成符文，但從伊索的感知看，殘蛻和誤導符文的力量差不多，而這根發木卻比二者強出一線，但也沒有書中所講的那般“只要看到就能感受出明顯區別”。

“所以該拿哪個當我的祭品？”

面板這種東西，重生二十幾年都沒冒出來過，伊索早就斷了這種心思，現在要是突然跳出來，反而會讓他覺得恐懼，所以還是一些現實的問題更值得探討。

例如書中所說的，第一次獻祭對準則在后續各領域表現的影響。

祭品，對象，這些都會影響獻祭的效果，用誤導符文，如果祭祀對象選的好，他可能只用晉升一次就能變成說外星人入侵都有人信的超級騙子。

發木并不是不行，但如果他想走欺騙，那效果定然不如誤導符文。

伊索從口袋中取出誤導符文，掂量著兩者間的重量，望向窗外漆黑一片的街區，頭一次詢問自己的欲望，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財富嗎？那只要選擇誤導，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騙開銀行大門，一夜腰纏萬貫。

是權利嗎？那只要選擇誤導，他可以輕易用妄語逼瘋一個高位者，將其取而代之。

所以，他想要的人上人，他所謂的“追逐高位”，追逐的究竟是怎樣的高位。

只是短短幾次探索，有關當局，萊斯利維，這些麻煩就不請自來，如果再探索下去，他真的不會淹沒在眠時世界中，成為史冊上默默無聞的一個數字嗎？

選誤導，只要晉升一次，之后別表現的太過異常，他就能達成所愿，而發木卻意味著接連不斷地未知冒險。

誤導符文從指尖滑落，墜落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伊索握緊發木，仿佛聽到那熟悉的嗡鳴，即使他清楚的知道那只是幻聽。

從理性來講，無論選擇哪個，他們的上限都是相同的，所以他應該選擇誤導符文這種更安全的選擇。

但人并不是純粹的理性生物，會有惰性，會想逃避，所以不如斷了這個念想，留給自己一條無歸之路。

更何況，

蛾總以激情躍舞。

不冒險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