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

陳意氣居高臨下地逼視著柳風暖，她聽到他的質問，更為緊張，可就是想不到自己做錯了什么事惹他生氣，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過來。”

他冷著臉，招呼她一聲，轉身向客廳走去。

“對不起——”

柳風暖好像正在被押赴刑場的犯人，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怯怯地跟在他身后。

“你去倒杯熱水。”

陳意氣吩咐一聲，徑自走到電視柜前，俯身找出藥箱。

“給你……”

柳風暖拿起暖水壺倒出一杯滾燙的開水，她眼波搖顫，似乎是懷疑某人要用這個懲罰她。

“把藥吃了。”

陳意氣撕開手中感冒沖劑，他向下的目光瞥見少女那穿著大白兔拖鞋的纖纖玉足，她珠圓玉潤地腳趾蜷起緊繃，顯然是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啊……哦。”

柳風暖才反應過來，她不敢放松，把他給的全喝進肚子里。

“給我吹。”

陳意氣找來吹風機，示意她把濕發吹干。

“喔~”

柳風暖低下頭，動手吹著頭發，不時抬眸瞄他一眼。

‘煩死了！’

陳意氣皺眉，心煩意亂，他果然不該同意讓這個女人搬到這邊來。

這才同居的第一天，她就能鬧出這種事，后面會怎么樣他都不敢想。

為了避免發生什么讓他無法與父母交代的事，他有必要，給她立規矩。

“我……我好了。”

柳風暖低眉順眼地開口，正此時，她的肚皮下忽然發出了“咕”的長音調。

“嗯？”

陳意氣瞇起了眼睛，在他的凝視下，她若無其事地僵在原地。

“我們出去吃東西。”

他平靜地說道，這是今天第三次叫她吃飯。

“……好。”

柳風暖小聲回應，沒有勇氣當面說不，這人貌似是在關心她，可她能夠意識到，他討厭她。

“走吧。”

陳意氣走出家門，他想過任其自生自滅，可是看她挨餓受凍地自我折磨，他又有種如鯁在喉的難過感受，正是這樣的感覺叫他惱火。

“去哪里？”

柳風暖穿著學生制服，腳踩涼拖，跟隨前頭的少年走在街上。

“馬路對面。”

陳意氣帶著她來到對街，這兒白天是菜市場，入夜就成了小吃街，熱鬧非凡。

“我們……打包回去吃？”

柳風暖步入繁華，立馬暴露出了社恐的一面。

“不。”陳意氣偏不，也不問她要吃什么，自作主張地來到一家餃子店，“我要兩碗香菇餡兒。”

柳風暖安安靜靜，她剛好喜歡吃水餃，他點的恰好也是她愛吃的餡。

面對他的獨斷專行，她無計可施，只能任由他牽著鼻子走。

他們坐到了角落的桌位，無言，一直到夜宵上桌。

“我們吃完早點兒回去……之后我有話和你說。”

陳意氣說罷，自顧自開動，這是先禮后兵。

“我知道了。”

柳風暖剛捏住湯匙的手一抖，聽完他的話，她更加小心了，惴惴不安，就連拿起桌上的陳醋都要觀察他的反應。

“嗯？”

陳意氣感知到兜里的手機震動，隨后響起了來電鈴聲。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

他掏出一看，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老爸。

“意氣……”

陳意氣接通，老父親的聲音響起，不出所料是問他們兄妹的相處情況。

“我們很好，這會兒在馬路背吃東西，放心吧！”

“這就好，對了，你柳阿姨有話和你說。”

“喂？意氣，風暖沒給你添麻煩吧？”

陳意氣聽到繼母的話，抬眼看向對面的柳風暖。

“阿姨你別擔心，我會照顧她。”

他自然是報喜不報憂，事已至此，不該再給長輩添亂。

“你這么說我就安心了，讓我和她說會話。”

陳意氣聞言，他和柳風暖對上視線，少女聽到母親的嗓聲，脈脈無言，似乎并不感到欣喜。

“給，你媽媽要和你說話。”

他示意前妻小姐接聽，這里他有意表現出，他照看她，不過是為了讓父母無后顧之憂，絕不是關心她。

“媽媽……”

柳風暖接過通話，輕聲細語地回應著那頭的關切之語。

“好。”

“我曉得。”

“沒關系的。”

陳意氣盯著她，本來還在想她會不會告狀，然后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因為，她像是已經不相信向媽媽訴說，就能改變現狀。

“我會和他好好相處~”

柳風暖結束通訊，她再次變得安靜。

“吃吧。”

陳意氣放輕語氣，他注視著俯首垂眸的柳風暖，這一刻他能夠讀懂她受傷的心。

他前世多次聽妻子提起美好童年，父母很愛她，將她視若珍寶，無微不至，然而這一切隨著她父親離世而破碎。

不能怪她昨日為了阻止母親結婚而做出離家出走這種事，她幼年喪父，相依為命的媽媽是她僅存的倚仗，其執意再婚對她造成的打擊可想而知，甚至她現在不得不和一個壞哥哥同居，她所有不多的安全感在家庭變故下崩潰。

“呼……”

柳風暖吸了一口氣，似乎想要平復心情，而后……

‘你哭也沒用……’

陳意氣眼看著面前的女孩兒落淚，她將臉蛋藏在發絲間，小聲啜泣。

他鐵石心腸，默不作聲，她突然淚如雨下，是覺得失去了母親的愛，他知道這個時候，只要抱住她，安撫她無助的心，她就會將他當成新的依靠。

一如前世，他們開始戀愛，然后結婚，最后她會在婚后暴露出病嬌的真面目，對他的控制欲無限膨脹，徹底奪走他作為人的自我，直到他的世界只剩下她，所以他絕不會重蹈覆轍。

“嗚……咳咳！”

柳風暖那不斷落下的淚打濕了衣襟，她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憋得咳嗽起來。

“不準哭了……”

陳意氣呼吸艱澀，他發現自己還是那么賤，只要她一哭就方寸大亂。

“我沒哭……”

柳風暖聽到他威脅一般的話語，慌忙抹起了眼淚，更加控制不住氣息，泣不成聲。

“夠了。”

陳意氣終于還是站起身，抬手將她藏在黑發后的臉蛋捧起。

“你再哭……”

他看著她梨花帶雨的玉面，少女滿眼清淚，不知所措地與他對視。

“我就把你丟在外面！”

陳意氣言行不一，嘴下不留情，手上卻不停為她擦著淚水鼻涕，柳風暖止不住抽噎，她看著眼前這個好像因為自己哭泣而緊張的少年，感受著他輕顫的手，她壓抑的哭聲驟然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