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宮前,陛下讓我去黃土縣當土皇帝!”趙同風開口解釋。
趙同風后背緊緊貼著紅木椅的靠背,皇帝的交代不斷在他腦海中回響,思考再三他才開口:“我一直以為,陛下是在開玩笑,讓我別這么怕!”
“老爹這么一提醒,我才反應過來,他來真的!”趙同風扭頭,手指臺階下烏銀寶劍。
“陛下也賜我寶劍,后以口諭賜我權利!”當官不然容易,當皇帝不容易,好好一個事就不能明說!
“萬一,我真遇到什么事,可拿起御賜寶劍先斬后奏,但……”
天水侯滿意地看著自己兒子,開口解釋:“但皇上,要是不認,也就不認了!”
“合著,我還是個背鍋的!”趙同風
“現在,明白你爹的苦心一片了吧!這破劍咱要他干啥,你給爹,我回去就交給陛下,咱們家不缺你一個為皇帝賣命的。”天水侯苦口婆心勸說。
“我在邊關再努力兩年,咱就不信憑借,我跟你娘的情分,在陛下那給你求不來一個世襲罔替,王爵咱們家不敢強留,侯爵還留不住?”
“明年你及冠后,你就趕快完婚,到時候,我就留在京都,教不了你小子武藝,咱總要從孫子身上過過癮!”天水侯面上泛著笑容。
三歲母去,十歲父亡。
擔著侯爵的名號,他活得卻一直不輕松,少年被人欺辱,逼得他狂練武藝。
后來遇見趙秀寧,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個活人!
再生了一個兒子,他發現原來自己是天水侯趙山錘。
這種水面漂浮,低頭一看,自己有牽掛有根基,不再隨波涌動的感覺,讓他慌神。
正那年,邊關戰亂,他一人平蠻,殺得血雨腥風,一身氣血平。
他有了自己的血脈!
妖蠻認識到,什么叫天水侯趙山錘!
他從武者四品,跨入三品!
正式進入武夫上三品境界!
多年養子。
與其說天水侯養大自己不懂事的孩子,倒不如說是娃子豐富了自己的生活。
溺愛多年,這一次他卻不愿退讓。
父子關系。
王侯家如此,百姓家也如此。
趙同風搖搖頭:“爹,這一次,我還要去!”
“為啥!你不就愛寫你的詞,在家里好好寫,什么樣的墨水,什么樣的紙張,咱找不到!”天水侯不愿退步。
“爹,陛下已經決定的事,會輕而易舉的改變嗎?”趙同風反問。
“他要咱守邊關,難道還不給咱點好處!”
“爹,我已經得罪左相得罪文官,他今日給了你好處,只是一時失責,你覺得他會低頭認輸?”
天水侯一時沉默。
“爹!你在武勛中是什么地位,如今我不練武,反倒學文,日后我若真有事,武勛們有幾人會看在你的情分上幫我?”
天水侯陷入深思,無言以對。
“爹,我總歸是要擔起咱們家的重任,不可能在你身后藏一輩子!這件事我躲了,下一次呢?我該如何?”
“最關鍵,我已經藏不住了!”
“皇家姓趙,我們也姓趙,你是天下無雙的刀中霸者,我是個能寫出鎮國詩詞的九品儒生,我要是繼續藏下去,皇帝會怎么想?”
“他讓我出京,不只是為了幫他平事,更是為了試探咱們爺倆怎么想!這件事我要是不應下……”
“你猜他是懷疑我低調,還是會認為我藏拙意圖更大?”
趙同風明白,天水侯世子不僅僅是他的身份,還是他的命!
有些事,他無法逃避!
唯有面對!
天水侯從愣神中醒來,看著兒子欣慰地拍在他肩膀上:“呵!長大了!”
“是,爹對不住你!”
天水侯無奈搖頭:“兩日后,你就要出京,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你國公爺爺叫我去家里喝酒,大人的場面,你小一輩去了也拘謹,咱走了!”
天水侯擺擺手走出大廳。
院子里桃花開放,秀寧公主當年最愛桃花。
天水侯就在家里種滿桃花,有人罵他一介武夫,也學文人弄花。
他卻從不在意。
風吹花動,他摘一朵桃花夾在鬢間,搖頭晃腦出門而去。
趙同風盯著那把長劍靜靜地坐著,劍身上鑲嵌有五顆寶石,肩膀以上三品狼妖皮包裹。
無論遠望還是近觀,看見這把劍的第一眼,誰人都只會覺得這是一把富貴劍。
可天水侯隨意一甩,劍身破開青石板插入地面。
劍柄隨風晃動,告訴趙同風。
哪怕是富貴劍。
也開刃了!
趙同風上前,握住劍柄,身上才氣匯聚手臂之間。
十年磨一年,霜寒未曾試!
劍刃亮于夕陽之下。
絲毫不隱藏自己的鋒利!
“果然好劍!”趙同風感嘆一聲。
“劉三,跟少爺我出去一趟!”他大聲呼喊。
門口彎腰躬身的中年仆人,立馬迎上來:“少爺,咱們去哪?”
王府的人,少有叫趙同風世子的,多稱少爺。
趙同風手握長劍,隨手遞給他:“在家里找塊上三品妖獸的皮,你出去再找個好的裁縫,給這把寶劍做個劍鞘!”
劉三誠惶誠恐雙手接劍:“好,小的馬上就去辦!”
“小心點,劍鋒利的很,別割壞手!讓個下人去辦就行!”趙同風走過他身邊,鼻子嗅嗅回頭。
“幾天沒換衣服了!”
劉三低著腦袋:“這兩天擔心少爺,不敢回去!”
“那你娘呢?她不擔心你?”
“托少爺的福,我媳婦伺候著呢!老娘知道我在府里跟少爺,幾天不回去也沒事!”劉三說著話,眼睛紅著:“倒是少爺,這兩天吃苦了!”
“少爺一直在府上長大,哪去過那地方。”
“我本想著去街上,惹點事,也被大理寺的人抓進去,在里面還能伺候少爺!”
“誰知道,那群混蛋,抓是抓了,可把我抓進的是京都大牢!”
聽劉三講話,趙同風忍不住笑出聲來。
劉三本來是京都下清坊里的一個潑皮。
有次,這傻子劫道劫到趙同風身上,被他護衛狠狠揍了一頓,他覺得這家伙是個人才,有大用處,就留在身邊當個長隨。
劉三委屈:“大牢的牢頭是我熟人,知道我跟著少爺是咱們府上的人,也沒難為我就把我放了!”
趙同風看清楚他臉上的傷,詢問道:“你臉上呢?誰打的?”
“管家爺打的,他打的對,我心里有愧,不敢進門,是管家爺讓我進來的!”
“沒事,長點記性就行,武叔是家里老人,知道規矩,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他打你肯定是因為你的作態,咱府上不怕犯錯,就怕犯錯還不敢認!”
“都是我的錯,我那天要是跟著少爺,也不會出這種事,那群狗日的敢冤枉少爺,讓我看見我揍死他們!”
“你真敢揍?那可是左相家孫子!”
“我……我偷著揍!”
“滾蛋,你一個七品的武夫,還想揍人家!”趙同風伸伸懶腰,大步邁開:“走!帶我去,那天的園子!”
“少爺?還去?園子關了!您從哪出來,遇見這么大的事,園子咋還能開下去!”劉三歪著腦袋:“不過,我又看見一個新園子,您要不要去,那里面的姑娘,那叫一個…潤…”
趙同風一腳踢他屁股上:“少爺,我是這種人?”
“你給我記好了,少爺讀圣賢書的!從不干這種事!”
“咱出去是辦正經事,小圓子關了,咱們就去十里柳池的大院子!”
“您不是不去大院子!”劉三疑惑。
“嗨!我清清白白去大院子,怕誰知道?”
劉三點頭,偷問:“那,我還叫花魁嗎?”
“嗯?”趙同風不滿意他的猥瑣做派!
“咱們府上,什么時候缺這一點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