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送雪歸山飲落梅
- 逆轉天機,我獨自成仙
- 兩面刺兒
- 2621字
- 2024-05-05 23:47:29
葫蘆店。
一個刀眼青年躺在竹搖椅上,手指輕端一桿瑪瑙煙鍋,店鋪里充斥著蘭花煙的辛辣香氣。
他的黑披氈與大多數樂意紋繡虎、花、果、木等等紋路的族人不同,只是簡單在下擺用銀線繡著幾縷裊裊煙霧,耳垂墜著一只帶莖葉的銀制蘭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腕刺著梅花狀的青黑色斑紋。
齊家寨文身的墨針過粗,縱橫排列,形似龍鱗,多用黑炭、鍋煙和嵩葉汁作色液,造型粗獷、有力,很受年輕人喜愛。
聽說梅花是他妻子最愛之物,寓意吉祥。
“黃皮葫蘆,一尺高即可,什么價?”
齊草黃看著墻上一只锃光瓦亮的葫蘆,估摸著大小應該夠毒月所需,便開口問價。
“你家誰死了?男人還是女人?”
刀眼青年半睜眼,視線穿過淡青色煙幕落在齊草黃臉上,又道:
“齊負子的兒子啊,你名氣很響。”
“賣嗎?”
“旁人都不與你做生意,我為何要做?我一個賣葫蘆的小人物,哪敢公然剔蝎撩蜂。”
齊草黃不緊不慢:“尋常店家一般不會這么多話。”
刀眼男人嘴角勾起笑容,拿出一根銀針翻動煙鍋,等到上層煙葉翻攪到下,他便深深吸上一口。
“走吧,我今年七十五歲了,倘若有些好歹,家里梅花無人照看,豈不可惜一樹春色。”
齊草黃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強求,轉身便離開了。
隆冬時節,山上葫蘆藤都枯干了,掛著的也都是些小肚,要裝毒月,還遠遠不夠格。
怕是最后,還得落在此處。
日頭漸小,落于層巒疊嶂的山線后,像顆被狗啃掉一大半的雞蛋黃。
齊草黃負著雙手,漫步至一六尺短巷,左邊高墻,右邊竹樓籬笆,不知是哪戶富貴人家種的梅樹,朵朵紅梅越墻而出,沉甸甸的垂落在半空,簇擁著玫瑰色余暉。
穿越美麗的黑枝,暗香浮動,殺機陡顯。
一道披蓑衣的壯碩身影,左手手提一只缺了一塊的黑色描漆圓缸,右手持一柄清冷冷長刀。
其手指粗壯,裹著一層厚厚的黃繭,臉上文著一顆長滿尖刺的藤球,眼神看齊草黃如看一只蟲子。
“有事?”
齊草黃輕輕磨擦牙齒,一股腥氣直沖天靈,那根沉寂已久的弓弦噌的炸響,心跳如驟馬難束韁,眼似雪化寒霜。
重生以來,過的還是愜意了些。
好想...摘了他頸上大顱一顆....
“我娘死的早,臨了再三叮囑我照看好弟弟,父母皆死,長兄即父,這些你不懂,我懂。”
“所以?”
齊蝗聲音低沉,森寒兇煞。
“你欺他,辱他,害他,巧取豪奪,只顧自己威風八面揚,嚇的他魂飄蕩,破了我的面子,此乃死仇。”
“我會將你斷手開膛與他出氣,你別死的早了。”
“葫蘆棺備好了么?”
“只帶了一缸椒虎,待會就你血飲暢,至于葫蘆棺....你身上六顆靈石,難道請不下一只黃皮?”
“憑你這句,本座替你誦經。”
齊草黃吸一口氣填滿肺腑,開聲若鼓。
“來!”
兩人相對而站立,目光激撞,似乎能迸出火星,在這殺機沸騰的場上,一朵梅花悠悠然打著旋飄落,尚未落地,便被衣袍卷作勁風吹起。
齊蝗踩地弓身,腳下石板霎時崩碎。
他身形快過煙塵,雙臂摟刀前沖,近兩步時才拔刀,刀光若彎月,直抹脖頸。
“你倒兇狠。”
齊草黃單腳后跳一步,另一腳凌空,右手成爪滑過石板,好似抓過一塊豆腐,石子激射而出,撲向齊蝗面門。
他手無寸鐵,血肉之軀難敵利刃,借由石子碎塵障礙齊蝗視線,率先拉開距離后,反手抽出右側籬笆中兩根硬木。
“你當痞子街斗不成?”
齊蝗口中呼喝,再次欺身壓上,長刀劃出一輪輪完美的弧光,舞的密不透風,刀刀角度刁鉆。
下陰,脖頸,胸腹,側耳,臂彎,均皆受敵。
只見長刀折射出日光,刺的齊草黃擰緊眉頭。
啪!
當啷!
齊蝗一刀橫掃,砍斷齊草黃手中硬木,飛出一截砸在墻壁上。
本能的眼光被飛出的斷木吸引,偏移了一瞬。
不好!
齊草黃借此機會,已經沖進長刀掣肘區域,舉手便刺,直接將齊蝗肩膀捅穿,血飚一地。
旋即擰轉脊柱如龍絞筋,不待齊蝗用刀柄反錘自己后腦。
迅速并兩指如劍前刺,削下一片厚厚的膀子肉。
齊蝗大吼一聲。
拐刀再劈三刀后拉開身位,眼底流出一絲痛楚。
適才若不是頭偏的夠快,那指尖怕是已經將自己喉嚨貫穿,他悶哼一聲,拔出硬木棍。
斷裂的木茬帶著絲絲粉紅的血肉和粘稠的血漿被他狠狠甩在地上。
幾個眨眼而已。
兩人身影交錯數次,上下變招好似萬花筒一般,殺落一地梅花雨。
但一人受傷搓牙花,一人站立笑吟吟。
高下立判。
“看來是老了,嬌弱了,受不得這般激烈的動作。”
齊草黃眼眸染血,蘊含著洶涌澎湃的興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好叫老人家艷羨一番,我這十五歲的好身板。”
“呸”
齊蝗吐出一口雜著血絲的濃痰,撕開內里衣服,簡單將肩膀止血后,陰測測的笑:
“你以為你贏了。”
“別忘了,我們可是祭師。”
隨即,他橫刀于身前,眼中溢出兇光,口中極其快速的念誦著:
“春雷天空,綿綿細雨,薔薇靜臥枝蔓,雨如萬絲,絲泄雷光,佩戴雷霆之紋章,為墨色攝下一幅晴春曉日圖,含春雷,無力臥,浮瓦碧參差。”
“引!【春絲雷經】!”
齊蝗的周身隨著他的念誦,靈力翻滾,先有水汽彌漫,而后絲絲縷縷湛藍色雷光出現,噼里啪啦,相互交擊。
左側高墻上都被亂舞的雷電劈出樹枝一樣的黑紋,散發出焦黑的刺激氣味。
“這一道春雷,你擋得住嗎?”
“哦,我想起來了,大人說過,你選的是飛葉,踩風,白霧三部法經。”
“法經不錯,但你會誦嗎?能配合好靈力嗎?”
“不,我該問你的是你鵲橋搭好了嗎?廢物!”
齊草黃咧嘴一笑,舌尖在口中彎曲,形成一個氣腔,發出類似吮吸“啵”的一聲。
祖竅之中“織毯”全力收縮,將為數不多的靈力全部擠出。
【白霧經】的上百文字流淌而過,轉眼化作一團白霧,順著尾閭的風涌進咽喉。
呼~
整條巷子頓時被濃厚的白霧籠罩,伸手不見五指。
還沒完。
【亂神塵經】【毒霜經】【飛葉經】皆被齊草黃用原始文字一字代替吟誦,釋放出來。
只見白霧之中,忽有透明的氣流穿入,帶著攝心亂神的細小塵埃,齊刷刷撲向白霧中心。
齊草黃抬起手掌,三枚細長的柳葉憑空出現,落于手掌的瞬間,鋸齒狀的邊緣凝出一綹汪藍的冰霜。
指尖輕挑,柳葉飛起,旋舞于空中。
微微一顫,如電殺出!
從齊草黃吐出白霧那一刻,齊蝗便犯了戰場大忌,他竟然開始恍惚。
這是【白霧經】?
揭開蒙面紙才幾天,他就能施展法經!
可為什么沒聽見他的念誦聲?
這超出任何一個祭師修行常識的一幕,將齊蝗固有的理念沖擊的七零八落。
以至于他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正與其生死搏殺!
思緒越來越沉重,像是吸飽了水的棉花...
族長大人....阿弟。
噗!咻咻!
兩枚柳葉穿身而過,其中一枚嚼碎心臟,從脖頸繞了一圈斬斷骨肉后沖天而起。
齊蝗周身雷光悄然散去,面如死灰,口鼻溢紅。
當啷....
長刀墜地,頭顱滾落,血持續不斷的流出尸體,好像一條條溪流。
夜幕降臨,月兒探頭。
齊草黃一手提著腦袋,一手撿起黑缸,滿飲一大口。
椒虎酒特有的味道令他咂舌,宛如辣椒的嗆辣燒的咽喉發干。
只好揪下幾朵梅花,壓順沸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