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集鄉劉村全面排查的同時,仲安華帶領技術人員在交警中隊的配合下,圍繞受害人在9月1日三輪車的行駛路線展開了深入的調查。
從王營到徐集54.2公里,公路沿線有4個鄉鎮,農村公共汽車有7個停靠站,三輪車正常行駛需要1小時50分鐘。
如果對每一個停靠站都安排警力去調查,需要投入大量的警力和時間。
時間對于偵破案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不抓緊時間,現場目擊證人,就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使現場的記憶淡忘了。如果找不到有關目擊證人,偵破案件的難度將急劇增加。
要確定受害人的行車路線,首先就要確定受害人是什么時候離開劉村的?如果受害人剛離開就被犯罪嫌疑人盯上,現場的情況就不可能出現在現在的地方。
如果犯罪現場已經進入了徐集境內,犯罪嫌疑人不可能守株待兔地,待在那里等了一個上午才實施犯罪。
犯罪嫌疑人不可能從劉村方向上車后就實施犯罪,徐集作為犯罪嫌疑人的乘車地點就可以排除。
根據現場停留的方位來分析,受害人行車的方向應該是從東向西,從縣城方向開往徐集。那么受害人的三輪車就必須經過王營、林場、王集等地,犯罪嫌疑人在這幾個地方都可以上車。
根據這個情況來分析,犯罪嫌疑人是事先有預謀地實施犯罪。現在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是犯罪嫌疑人選擇的犯罪目標是特定的還是不特定的。
如果犯罪嫌疑人作案選擇的是特定的目標,犯罪嫌疑人就可能是尾隨作案,是從劉村方向跟過來的。這樣排查就應以劉村為起點向東推進逐一進行排查。這樣就可以迅速發現犯罪嫌疑人的行蹤。
如果犯罪嫌疑人襲擊的目標是不特定的,犯罪嫌疑人襲擊的對象是隨機選擇的。從現在見證人提供的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特征來看,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城郊或者附近鄉鎮的犯罪分子。對于這樣的對象在排查過程中,從城區向農村輻射效果會更好。
如何選擇排查的地點,大家進行了認真地討論。
最后曾毅說:“從目前調查的情況來看,犯罪嫌疑人有可能是經常活動在公路沿線的慣犯。犯罪嫌疑人熟悉道路上的情況,再結合見證人提供的犯罪嫌疑人的特征,我認為犯罪嫌疑人可能居住在郊區,或者在郊區結合部有臨時居住的地方。因此我們的排查重點是在兩個點上。
一是徐集,這是確定犯罪嫌疑人是否是尾隨作案。這個地方不需要投放太多的警力,派一個偵查組就行了,如果警力不夠,可以從劉村排查人員中抽調。
二是王營郊區。這個地方是排查的重點,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在這個地方上車的。不管是尾隨作案,還是隨機作案都要盡可能地查找到犯罪嫌疑人乘車的地點,這一點非常重要。
三是公路沿線其他鄉鎮的排查由所在地派出所和交警中隊負責。他們的任務是,首先要把9月1日在道路上開車的駕駛員都排出來。再通過這些駕駛員,來確定受害人在9月1日上午的行車路線。
在排查中發現重要線索要立即向案件指揮部報告。我的意見請仲指導員通知各有關單位。”
根據指揮部的統一安排,仲安華帶人到城區進行排查,鄒玉虎帶人到徐集排查,兩條線同時展開。
9月5日上午9時,在徐集派出所院子里停放了十幾輛三輪車,街道上的居民都趕過來看熱鬧。有好事的村民問周邊的人:“這是怎么一回事情,派出所把這么多的三輪車扣下來干什么?”“肯定又是發生了什么大的事情。”
在派出所會議室里,派出所指導員張士清正在講話:“各位三輪車駕駛員師傅,這位是交警三中隊隊長劉海濤大家都熟悉,這位是刑警隊的鄒玉虎警官。
9月1日三輪車駕駛員伍越利在公路上被人殺害了,今天我們把大家請來就是一件事情,就是要發動群眾排查犯罪線索。
希望每一個駕駛員都能如實地反映9月1日那天你們出車的情況,在公路上你們看到什么?是否看見伍越利的車?以及其他異常情況。
大家好好地回憶一下,想好了我們就分頭開始談話,談話一結束你們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耽誤你們時間了對不起。”
張士清簡單地把情況說一下,接下來就開始與每一個駕駛員談話。這次到派出所開會的是徐集鄉、王集鄉21名三輪車駕駛員。經過初步調查,在9月1日上午出車的有16人,有3人在路上看見伍越利,其他還有2人提供了有關情況。
徐集鄉趙村的三輪車駕駛員孫泳茂對鄒玉虎說:“9月1日早上我起來得很早,6點多鐘就到街上了,送了一趟客人回來,就看見伍越利的車子停在那里,他正在旁邊的小攤吃早飯。
那個時候有7點多鐘。快到8點的時候來了一位乘客,這個乘客和伍越利很熟悉,他直接就爬到伍越利的車上。
伍越利問:‘今天到哪里去呀?’
那個人說:‘到蘇北市場看看。’
伍越利的車子剛開走有二十幾分鐘,伍越利的弟弟和他的老婆過來等車。我就感到很奇怪,自家有車不坐,還要到車站來等車。
我就向伍越利的老婆打了一個招呼問:‘伍大嫂,這么早上哪里去呀?要我送一下嗎?’
伍越利的老婆說:‘我準備回娘家,家里帶信來說母親身體不好,想我回去看看。’
這個時候伍越利的弟弟主動過來說話:‘我們準備跟農村的公共汽車直接過去,就不麻煩你了。’
他們手里還拎著一個小包,看樣子像是要出遠門的。又過了有二十幾分鐘,來了一輛公共汽車,他們兩人就一起上了公共汽車。”
鄒玉虎問:“你是怎么認識伍越利的老婆和弟弟的?以后還看見他們嗎?”
孫泳茂說:“我和伍越利都是開三輪車的,整天混在一起。他老婆和弟弟有時候會過來跟車,漸漸地大家就熟悉了。
另外那天早上我看見他們村里的李久根。李久根也是開三輪車的,他與伍越利有一些不對勁。
等我出車回來的時候李久根已經開車走了,他是什么時候離開徐集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從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沒有看見伍越利和他家里的人。”
王集鄉河塘村三輪車駕駛員徐立脈對劉海濤說:“我在9月1日上午8點多鐘的時候,看見伍越利開車從王集街上過去,當時他的車開得很快,我們只是相互招招手車子就過去了,沒有來得及說話。”
劉海濤問:“你看見他的車上坐人了嗎?長得是什么樣子?”
徐立脈說:“那個人我見過,就是他們村里的人,是做生意的經常坐伍越利的車。年紀在三十歲上下。”
在到徐集派出所開會的27名三輪車駕駛員中,9月1日上午出車的有15人。其中在徐集街上的有5人,在王集街上的有7人。還有3人一大早就到了王營,晚上很晚才回來。
9月1日上午看見伍越利的有2人。中午12點以后沒有一個人看到伍越利。
從徐集方向排查的情況來分析,伍越利9月1日早上直接開車到蘇北市場,途經王集鄉以后,就再也沒有人發現他的車子返回。
犯罪嫌疑人在徐集、王集境內上車作案的可能性降低。犯罪嫌疑人應該是在小營、林場上車的,城郊排查的重要性突顯出來。
9月5日上午8時30分,在小營派出所會議室內,仲安華正在召開三輪車駕駛員會議。出席會議的有王營、小營、林場派出所所長,交警中隊長,以及轄區內的37名三輪車駕駛員。
仲安華說:“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里開會,就是要向大家通報一個情況,9月1日在淮沭路上,三輪車駕駛員伍越利被人殺害了。
現在把大家都請過來,就是請大家能夠主動地提供破案線索。因此我們要求凡是9月1日上午出車的三輪車駕駛員都要把你在那天上午的活動情況說清楚。
重點是你在行車過程中看到了什么?特別是在公路上看見伍越利的駕駛員,一定要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地說清楚。大家反映的情況不僅要敘述發生事情的全部過程,還要說清楚當時有哪些人在場,便于相互印證。這樣就能夠從不同的角度,把當時發生的情況真實地反映出來。
希望每一個駕駛員都能實事求是地反映情況,把你所看到的真實情況客觀地反映出來。
另外還要請大家談一談,近期經常在公路沿線活動的社會閑散人員。有無強行乘車、搶奪乘客財物的,經常在道路上為非作歹的不法之徒,要把這些人都揭發出來。
對能夠為破案提供重要線索的有功人員我們將予以重獎。對知情不報,包庇犯罪的我們要依法嚴肅處理。大家認真地回憶一下,馬上我們分別找大家談話。”
小營鄉吳村駕駛員郁沭水,他在正常的情況下,都會在小營岔路口等客人。郁沭水對仲安華說:“9月1日上午9時許,我看見伍越利的車由西向東開了過來,直接開到蘇北市場附近才停下來。
從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兩人下車后還站在車子旁邊說了幾句話,因為距離太遠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么話。中年人要掏錢給伍越利,伍越利不肯收,看樣子他們好像是熟人。
那個中年人走了以后不到五分鐘就來了一位婦女,伍越利就帶著人開車朝城里方向走了。
我當時在等乘客,過了有半個小時我看見伍越利的車子從師范學校門前經過。當時我看見他的車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的車子開得很快,里面人長得什么樣子我沒有看清楚。
他的車子和我的車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們互相按了一下喇叭,就算是打了一個招呼。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看見伍越利的車子。”
林場三輪車駕駛員齊朝領對仲安華說:“我在這一帶開三輪車已經有四五年了,我對附近發生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
9月1日上午我一直在小營岔路口附近帶客人。9點半左右,我看見伍越利的三輪車從師范學校那邊開過來。車上還坐著一個男青年,因為車子開得太快我沒有看清楚。
我們這些開三輪車的人,大家看上去好像都混得不錯,其實這里面的苦衷只有我們自己清楚。我們不僅每天要風吹日曬地在道路上跑,而且還要像打游擊似的躲著城管隊的檢查。
因為城區的道路上是不許隨便停車的,城管給我們規定了幾個停車點,只允許我們停在那里等乘客。而那些停靠點都很背,乘客根本就不愿意朝那邊跑,所以我們就悄悄地把車開過去,哪里有人就往哪里停,城管來了我們就跑。這些還不是主要的,城管抓到最多罰一下錢就算了,有時候態度好批評一下也就放行了。
讓我們最頭疼的是一幫在路面上瞎混的小流氓。這些家伙歲數都不大,你不要看這些人沒有什么本領,但是就是不能惹他們。
這些人坐車從來都不給錢。如果誰要收他們的錢,這些人就會找機會報復你,整天跟你搗亂,叫你沒有辦法拉倒客人。
這些人偷搶扒拿的什么壞事情都能干,我們開三輪車的人最怕這樣的人。派出所、交警隊也經常進行打擊整頓,但是很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這些家伙就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只能關幾天放出來以后時間不長還是老樣子,派出所拿他們也沒有什么辦法,”
仲安華問:“你能不能說具體一點,到底有哪些人經常在這一帶活動?特別是9月1日前后在附近活動的有哪些人?”
齊朝領說:“在林場一帶活動的是以熊其州、劉進夏、陳克乘等三人為首的小團伙。每個團伙下邊有四五個小弟兄,他們經常糾結在一起活動在附近。
這些家伙整天游手好閑的,到處惹是生非。那個熊其州聽說在8月底在林場停車點上拎了乘客的一個手提包,現在派出所在到處抓他。
熊其州經常在這一帶活動,不少三輪車駕駛員都吃過他的苦頭。劉進夏一伙人主要是在車站附近推銷假冒偽劣產品,欺騙過往的乘客。
有時候還強買強賣,如果有人反抗幾個人就一起沖上去把人圍住,趁機哄搶乘客的東西。因為他們人多,誰要是被他們碰上了只能自認倒霉。在王營那邊的停車點要安穩一些,因為旁邊就是交警大隊,這些人不敢在警察眼皮底下干壞事。”
仲安華問:“這些人9月1日上午有沒有在這一帶活動?”
齊朝領說:“這個沒有太注意,因為那天上午我的生意不錯,連續拉了幾位客人,在林場基本上只是路過,沒有什么停留。
但是我看見熊其州的那一伙小家伙好像在活動。我當時還在想,這家伙膽子真大,現在警察在到處抓他,他還敢跑出來活動,真是膽大包天。那天上午我沒有看見熊其州,只看見他的手下。”
仲安華問:“在這一帶活動的不法人員當中有沒有長得是這樣的人:二號個子,中等身材,平頭,喜歡斜著眼睛看人。上身穿淺色短袖衫。”
齊朝領說:“在這幾伙人當中,熊其州、陳克乘長得又一點像。另外我還想到一個人,他叫趙建查,不到三十歲。這個人是林場人,長相與你說得有一點像。
趙建查也在這一帶活動,但是他從來不和那幾伙人攪和在一起。他嘴巴能說會道的,就是在路上騙吃騙喝的,聽說趙建查因為騙人的錢坐過牢。這個人就是靠一張嘴巴騙人,從來沒有看見他與別人打架。9月1日上午我沒有看見他。”
小營徐村三輪車駕駛員杜建勤向仲安華反映了一個重要信息。杜建新說:“9月1日上午10點多鐘,我從王集返回王營,在經過林場的時候,我看見伍越利在和別人吵架。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有兩輛三輪車在林場那里等客人,我沒有注意從什么地方突然走出一個人來,他就直接爬到伍越利的車上,旁邊的三輪車駕駛員就是不讓,就和伍越利吵了起來。
就聽見旁邊的那個三輪車駕駛員說:‘伍越利,你怎么一點都不講道上的規矩,帶人是要排隊的,總是要按照先來后到的順序來吧?你怎么能插隊呢?’
伍越利說:‘你什么時候看見我插隊了?客人自己爬到我的車上,我也沒有去拉客,這怎么能怪我。不相信你就問客人。讓開別耽誤我的時間,我沒有工夫在這里跟你說廢話。’
后來那個乘客就從車上跳下來,沒有坐他們兩人的三輪車。這樣他們也就不再吵了。我也就開車走了,以后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仲安華問:“與伍越利吵架的那個駕駛員你認識嗎?”
杜建勤說:“那個駕駛員我認識,但是叫不出他的名字。好像姓李,二十八九歲,二號個子,小分頭,與伍越利是一個村的。平時他們就有一些不對勁,到一起就會吵架。從那天以后就再也沒有看見他們兩人的車子。”
仲安華問:“你正常都在什么地方開車?在那里開車的都有哪些人?”
杜建勤說:“在正常的情況下我都在小營、林場一帶開車。在郊區開三輪車的基本上都是鄉下人,城里人不愿意開三輪車。他們認為開三輪車太辛苦,而且還不體面賺不到什么錢。農村人不是想開三輪車,而是他們沒有錢去買出租的汽車。
在林場的這個地方開三輪車的人大部分是從農村或者住在附近開過來的。他們早上過來,忙了一天晚上再回家。
出租汽車的駕駛員大部分都是城里人,他們只在主干道上跑,不下農村的土路。他們瞧不起開三輪車的駕駛員,也很少和我們打交道。
乘坐三輪車的大部分都是農村人,三輪車的車費比出租的汽車要便宜得多,農村人舍不得多花錢。
另外三輪車是隨時隨地都可以停的,出租汽車就不行了,它必須停到指定的地方,這樣鄉下人就感到進城坐出租汽車就不如三輪車方便。
還有農村人到城里,如果沒有什么急需要辦的事情,他們就坐農村公共汽車。
坐三輪車的都是公共汽車站點不停靠的。有人外出怕走路又想少花錢,他們就坐三輪車。三輪車是可以隨便停車的,而且還不要等車,隨時喊車就隨時出車。
不過干我們這一行很不容易,管我們的人太多,只要是戴大蓋帽的人都能管到我們,動不動就是罰款,我們苦這幾個錢也不容易。
另外,這路上還經常有一些小痞子,他們坐車不給錢,有時候還要敲竹杠子,逼著你掏錢給他,如果稍有反抗就會揍你一頓,沒有辦法我們只能拿錢消災。”
仲安華問:“經常在這一帶干壞事的都是哪些人?”
杜建勤說:“在道路上的壞家伙都是路兩旁村莊上的人,城里人很少到這兒惹事。他們三五成群地到處瞎躥,看見警察就跑。林場的有熊其州、陳克乘等人,這些人派出所都知道,其中有幾個人還被派出所關過。”
仲安華問:“這些人最近上路了嗎?”
杜建勤說:“這幾天沒有看見這些家伙,現在這么多的警察在這里查案子,他們有幾個膽子還敢到路上來瞎鬧。9月1日前我看見熊其州的人在路上混,其他人沒有在意。”
仲安華等人在小營派出所與三輪車駕駛員談話一直到晚上7時20分才結束。
初步查明在9月1日上午在王營、小營、林場附近出車的三輪車駕駛員有17人。
其中有5名三輪車駕駛員在9月1日上午10點鐘之前看見伍越利的三輪車,10時以后伍越利的三輪車就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