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曹操曹操到,白云樓前腳剛走,后腳便有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從濃霧中掠了過來。
一襲緊袖白素箭衣,腰環白霧玉佩,腳踏云履,頭戴淺色帽巾,偏向儒雅。
江遠一愣,“爺爺,你怎么來了?”
此次狩獵,是掌握了松雞在此出沒的消息后,他主動請纓的,趁著今日書院休沐,孤身前來。
江懷安背著雙手,打量一眼,輕笑一聲,“遠兒,此處發生了何事?”
孫子獨自深入霧澤,頗有危險,做爺爺的,如何能放下心,所以他悄悄地跟來,沒靠太近,直到剛剛聽見那聲‘我是你家爺爺’,才趕過來。
江遠低下了頭,沒有隱瞞,和盤托出前因后果,以及那場箭術比試。
“爺爺,霧澤的老禽民,我也見過,箭術高超之輩不少,可我并沒覺得有多了不起,待我到了那個年紀,必然能比他們還要厲害。
可那個人,歲數與我相仿,那身打扮,也不像是富貴出生,一身本領怎么練的?”
老頭面露訝然,他這孫兒,什么性子,他可再清楚不過了,家中上下無不寵愛,自小眼高于頂,如今卻是滿臉頹然,看來受的打擊不輕。
江懷安捻了捻須,含笑點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大易十三州六十余郡,各郡又有少則五六,多則十余個縣。
億兆百姓,天才猶如過江之鯽!
你自小在北窮縣長大,不曾出過遠門,不知天下之大,此次的事,希望給你一個警醒,日后應當好生修煉,莫要取得一點成績,便又沾沾自喜。
至于那人,聽你所言,出身大抵不會多好,但你不同,你的背后有我,有咱江家,難道沒有信心趕超?
待到你的實力精進,再去贏回來便是了。
堂堂少年郎,豈能因為一時挫敗,便沒了進取之心?!”
“我明白了!”
江遠渾身一凜,攥了攥拳,“還請爺爺教我,如何才能將我眼力再提一籌,在霧澤中遠視,還有……弋射箭術的黏如何修煉!”
眼力?
激勵一番孫兒,正老懷大悅的江懷安笑容一僵。
江遠天資頗高,如今射術眼力一項,已然達到他能教的全部,除非修為更上一層樓,否則他不知道還能傳授什么。
江懷安抬抬頭,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那只花尾松雞,落在那人手里了么?”
江遠一拍腦門,猛然想起,“爺爺,我給忘了,那只松雞是李爺爺要的!”
江懷安笑了笑,“無妨,我們先出霧澤,在路口上等等試試,若是遇到那名少年,幫李老鬼問問。
反正李老鬼是羽匠,不缺銀子,大不了拿一件羽器去換。
對于在霧澤里討生活的禽民,羽器用處可不小。”
……
白云樓離開后,沒有返回,他覺得今天運氣好,又繼續在這白霜野四處逛了逛。
好像是抓到花尾松雞耗盡了運道,走了半響,沒有瞧見什么獵物。
“不對勁啊。”
自從在霧澤中捕獵以來,從沒有感到這么安靜過。
白云樓停下腳步,左肩站著小金,同樣高高張著腦袋,一人一鳥警惕地朝著四周環視一圈。
白霜野是平原,不見什么丘陵,也沒高大樹木,更多的是一團團的霧叢,一塊塊的霧草灌叢,以及偶爾冒出來的小樹,不過一丈高。
“不能在這待了,趁早離開為妙。”
白云樓心下不寧,轉身要走,突然,小金朝著后方長唳一聲。
此時,左側灌叢當中,忽地有道光影閃過,震動雙翅,以極快的速度直沖而來!
白云樓汗毛乍起,雙手臨空一抓,同時腳下霧氣聚攏,一下炸開,使他速度一升,往前縱躍而起,好像能見殘影。
但其實是云霧的跡痕而已。
他離開的原地,猛地一響,地面微震,被砸出了一個小坑。
白云樓回過頭,只見出現一只大鳥金雞獨立,半個人高,渾身布滿橫紋,頭圓體方,喙長且尖,雙腿修長,雙爪異常銳利。
橫紋虎鳩!
此鳥乃是陸禽,兇猛著稱,捕獵為生,并且擅長潛伏,敢于突襲獵殺體型比它大很多的野禽。
難怪周圍不見什么鳥禽出沒,估計這里是它獵場。
吼——!
橫紋虎鳩口中連連吼叫,聲音不像是鳥,反而是像某種猛獸。
好險!
白云樓摸了摸小金,瞇了瞇眼,盯著這頭伺機而動的畜生,手緩緩地放在了弓上,取了下來,冷笑一聲。
突襲不成,不想著逃,反而尋機要再襲殺,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手攥弓的一刻,盤桓著的虎鳩腳下一踩地面,雙翅一展,宛如離弦之箭射出,另外一爪如鉤,直刺而來。
速度極快!
白云樓一怒,手拿弓臂,不退反進,揮起武器,下砸過去!
虎鳩臨空半起,張開雙爪,轟然和弓撞在一起!
白云樓的虎口發麻,不過沒退半步,暴喝一聲,擋住虎鳩的猛沖。
“真當老子到猿式的導引術是白練的?!”
如果換成沒練五禽戲的普通人,還真未必能接得住。
虎鳩斜掠襲殺不成,向后退了兩步,雙眼死死盯著對方,好像確認眼前這人不是他能招惹起的,轉過身來,邁著一雙細長的腿便逃,很是果決。
在這霧澤深處,可不安全,偶爾有人喪命,興許即是此禽所為,所以才敢對白云樓下手。
“哪里逃!”
彎弓搭箭,飛射而出,卻被這只動作敏捷的畜生側身躲過。
白云樓不遺任何余力,施展御霧,方圓丈余霧氣,洶涌而來。
他的雙腿微彎,裹挾一股霧氣,向前一掠而起,離地足有數丈!
彎弓搭箭,咻地一聲,虎鳩背后好似長了眼睛,一腿好像彈簧,一彎一直,將它身體彈到一側,順利躲過。
箭矢斜射入地。
咻、咻!
短短一個呼吸,白云樓射出數箭,但卻無一建功。
白云樓改變了策略,雙手抱著弓的一頭,當作武器,趁著落勢,當頭劈下!
遠射不行,那就近戰!
虎鳩有倆武器,一是雙爪,另外一個則是尖銳長喙。
它轉過頭,頭先向后拉伸蓄力,爾后猛地前刺。
咚!
弓臂砸在尖喙上,虎鳩被那氣力震地搖頭晃腦,略略呆滯一息。
可它很快恢復過來,展開雙翅,逃得更加快了。
頭頂上的小金見狀,倒有幾分勇氣,悍不畏死,沖殺過去,卻被體型大太多的虎鳩長喙一招掃中,向后倒滑而出,在地面上滾了丈余才停下來。
白云樓暴喝一聲,沒有射箭,再次御起云霧,一躍而起,手中異常堅硬的臂弓再次砸下!
但那畜生不敢再接,朝著一側翻滾身體,躲過一擊。
如此連續幾次,白云樓漸漸頭昏眼花,額頭汗水涔涔。
御霧消耗太大。
“媽的,這弓殺傷不行。”
眼瞅著虎鳩也消耗了不少,可卻追不上了,射也不中。
正在他放棄時,頭頂小金怒嘯一聲,徑朝那只虎鳩沖去,如玉色的雙爪向前伸出,好似泛著一層白芒。
唳——!
靠近之時,小金雙爪逼出勁氣,往前一劃而出!
虎鳩所在之地,包括地面,嗤啦一聲,出現三道劃痕。
噗嗤——
鮮血迸濺,虎鳩當場倒地。
“哈哈,干得好!洗髓草沒白吃,還真的有神通啊!”
趁著機會,白云樓喘著氣,大喜過望,狂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