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兒子，最近過得怎么樣？”

老乞丐一個人孤獨的蜷縮在角落里，從墻縫中拿出一個碎屏的手機，右手顫顫巍巍的打起電話。

“爸，你這會兒打電話有什么事嗎？我和我女朋友這會兒在香港呢！信號不好，掛了掛了啊！有空再聊。”

電話對面傳來了對老乞丐十分厭煩的聲音，同時話語中，還能感覺到對面環境非常的嘈雜，DJ音樂的聲音震耳欲聾，幾乎就要淹沒老乞丐兒子的聲音。

面對如此無理的孩子，老乞丐心里雖然有些不悅，但一想到自己兒子能在香港這種大城市過著人上人的生活，也讓他不自覺的驕傲起來。但左肩深入骨頭的疼痛，讓其倍加痛苦，臉色也變得煞白，想再次撥打電話也變得非常困難。

但這個男人不知道從哪里涌現出的毅力，在昏迷之際，竟然再次撥打的自己兒子的電話。

“喂！爸，你干嘛吶！不是跟你說了，我有重要的事。”

“兒子，兒子，你別掛，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但回應他的沒有耐心等待，只有電話里“嘟嘟嘟”的掛斷聲。

老乞丐臉上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色彩，只能繼續撥打著電話，但最后電話里，卻只傳來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聲。

“也許兒子你這會兒肯定很忙吧！可是爸爸已經沒有時間了。”

老乞丐如此寬慰著自己，讓他那慘白的臉頰上，艱難的浮現出一絲笑意，也不在繼續撥打電話，直接將一串數字發了過去，上面還有這樣一句話。

“這是之前給你那張銀行卡的密碼，985112，真想在見你一面，爸爸愛你。”

等看到短信成功發出后，老乞丐這才徹底放心下來，手里的手機也直接丟到一邊，心中坦蕩的，看著天上不算明亮的天空，口中品味著擊擊打在臉上的雨水。幾十年的人生經歷，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他的眼神中閃過。

“爹，我餓。”

一個穿著邋遢的小孩拉著一名中年男人的褲腿可憐巴巴的說到，而對方卻只專注著桌上的棋牌，并與對面的阿姨爭鋒相對的爭吵，見到身旁鬧騰的小孩，隨手將手里喝剩一半的白酒瓶，塞到了那小孩的手里。

看到如此畫面，讓那老乞丐早已經冰冷的臉上，稍微浮現出憤怒的表情，卻也只能無力的攤軟在地上，連謾罵也做不到了。

“求求你，別打我了。”

白光一閃，同樣是一個冰冷的雨夜，一位十幾歲的少年，蜷縮在臟臭的泥坑里，正在被一群憤怒的村民拿著棍棒敲打，一邊打一邊咒罵著。

“該死的賊，連我家的雞你也敢偷，看我不打死你，有娘生沒娘養的家伙。”

冰冷的雨水如同棍棒敲打一般，讓老乞丐重新體驗了一次那絕望的經歷。

“老婆，你要好好吃飯，等生了孩子，我就送你回家。這才我不會騙你的，乖，好好吃飯，來張嘴，啊……”

在一間破舊的土坯房中，一名老實巴巴的青年人，正在十分溫柔的對著蜷縮在角落里的身懷六甲女孩說到。哄小孩的語氣，讓人聽起來十分舒適。但位姑娘在聽到如此聲音，卻不自主的顫抖起來。腳上的鐵鏈摩擦著發炎的傷口，十分害怕的吃著青年人手里喂過來的白粥。

那女人雖然膚色白皙，長相清秀，即便身處于如此骯臟污漬的環境里，卻沒能完全淹沒她的閃光點，反而讓其顯得跟周圍格格不入。

“不錯，這大城市里的姑娘果然不錯，和老子生出來的孩子確實有出息，不過我也沒有虧待她，逢年過節的白紙蠟燭可沒有少給她燒。”

回憶起如此畫面，那老乞丐十分自得的想到，像是做了一件大善事一般“光榮”。

“爹爹，我也想要那個玩具。”

肚子吃的圓滾滾的小男孩子指著商城里正在玩玩具的小男孩說到。

“好，等你下學回來，爸爸就給你買。”

“真的嗎？謝謝爸爸，你最好了。”

衣著革履的中年男人牽著一名同樣衣著光鮮的小男孩，一同走進了豪華的貴族學校。等到那小男孩小學后，果然獲得他特別想要的玩具。但這個玩具在玩了不久，便被小男孩丟到了家中沾滿塵土的玩具堆中。

玩耍中，他只記得承載著警笛的響聲，在街道上回蕩了一夜，聽說是一名小孩在角落里被人殺死，后來他還急迫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的父親，并且每天晚上只有依偎在他父親的懷中才敢睡去。

“這小子一直都這么膽小，！就像那次……”

老乞丐在心中十分寵溺的說到，隨即想起，那一次自己的孩子，不小心惹了禍，也是這樣十分害怕的依偎在自己懷里。

“爹，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當時只是想親她一下，她卻那樣反抗，我不是故意推她的。嗚嗚嗚……我不會要坐牢吧！”

十七八歲的孩子跪躺在自己父親的懷里，十分害怕的問到。

“別害怕，孩子，那死丫頭是她自己不小心摔死的，跟咱沒有一點關系，你安心上學，過幾天就要高考了，高考后咱就把房子賣了，咱們就去大城市里生活。”

此時電視里正好播放著今天的新聞，一名花季少女不慎跌入河中溺亡，屏幕里女孩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讓那老乞丐十分厭煩，立即拿過遙控器關掉了電視。

“你看，她自己是溺水的，跟咱完全沒有關系。”

“真的嗎？”

那孩子渾身顫抖的詢問著，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感。

“當然是真的孩子，爸爸要是騙你，肯定死無全尸……”

也不知道何時，那老乞丐只覺得眼前閃爍的白光逐漸消散，而他自己也感覺不到身體上的痛苦，甚至連冰冷的雨水再也感覺不到了，直覺的一切都在慢慢消散，化為虛無。想要在一睜眼，卻發現自己完全呆在一片極度的黑暗中，瞟向黑暗的角落里，一群野狗正在撕扯著一位乞丐的尸體，引得他哈哈大笑。

“哈哈哈，這家伙肯定做過不少虧心事，才落到如此地步，被亂狗吞吃。哪像老子我，哪里像老子我……”

老乞丐似乎是想到了，瞬間便喪失了全部思想，完全被黑暗所吞沒。

善惡終有報，

天道好輪回。

不信抬頭看，

蒼天饒過誰。

乞丐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