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拉啦，波拉拉，“喇叭聲碎，馬蹄聲咽！”

六十位精銳身披鎧甲，在老五冷鋒的帶領下，越過一座又一座丘陵，卷起滾滾黃沙。

十幾里不過彈指一揮間，他們已經遠遠望見東城門。

冷鋒抬頭望著城墻上的旗幟，浮現笑意，

“五哥現在想到什么好事了?笑得'這么開心?”

老六張愷見冷鋒笑著，故意調侃，

“老六，只是看見四哥他們沒有出什么事情，心里一高興！”

冷鋒接著說，“情緒上的事情嘛！想笑就笑，還要個所以然？”

張愷點點頭，“倒是！”，接著用手拍一拍胯下溫馴的母馬：

“嘿嘿，這倒沒什么！倒是稀罕我們騎這么快，是不是呢！”

母馬嘶鳴一聲，似在呼應。

………

鐘毅把告示拿出，讀道“本軍所到之處，與百姓秋毫無犯，不拿百姓一針一線，一衣一米……”

“本軍承諾：打豪強，分田地；掃除貪官污吏；維護百姓生命安全……”

眾人靜靜聽著，打量著老叨……

老叨聽完重重嘆了一口氣，

眼神充滿滄桑。

像是自言自語似的，他碎碎語：

“終于來了！終于來了！我們等得太久了！太久了！”

老叨扒拉手指，“是三十年？四十年？還是五十年？”

“這幫畜牲，把世道搞得這么個樣！”

“我的妻兒，就是被這些人害死的！”

老八痛心疾首，想到過去的慘狀，就要站不住身子。

鐘毅上前攙扶著老叨，

“我們不是他們那樣一般人！”

“我們會為你找回公道，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眾人一個個臉色黢黑，身著破爛布衫，卻眼神堅定。

老叨知曉世家和皇朝的巨大力量——仙家劈山絕河，遠遁空間！皇朝帶甲百萬，兵器精良！

但他此時竟然有一種莫名的錯覺——就是這樣一些農夫般的人物，會顛覆這秦朝！這世界！這蒼天！

……

一伙駐防兵正懶洋洋向東城門走去，眼圈濃黑，面容憔悴，有的人身上甚至還長著花瘡。

他們是來替東城門的防的！

“我還想去醉花樓去享受呢！我可不想遭這個罪！”

有人發牢騷。

本就是來這混個差事的，自然對守城毫不上心。

太陽已經西斜，黃昏給這城墻添上了一層黃色的微暈，

黃土的苦澀氣息混合著草的清新，吹來暖熱的燥風。

柏舉帶著眾人向遠方看去。

冷鋒為首一騎當先，帶著眾人飛馳而來。

“快了！鐘毅！你帶著弟兄們去官道埋伏，如老叨所說！”

“冷鋒他們既然到了，最多兩個時辰，大哥二哥他們就會來！”

鐘毅爽快應道，一只眼睛看向在一旁閉目養神的老人家——老叨。

柏舉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怕被老叨算計，會給兄弟們帶來不必要的傷亡。

“老十一，我們不妨奪相信與我們境遇一樣的人，他不會騙我們的！”

柏舉拍著他的肩膀，一臉肯定。

緩緩趕路的駐防兵們路過一處密林叢生的官道，打了個哈欠，

“要到了吧！累死我們了，在這先休息一下！”

他們沒有想到，在密林的草叢深處，鐘毅一伙人正伏著身子，死死盯著這他們，像捕獵的猛虎一般，找尋一個恰當的時機，給他們致命一擊！

樹木被風簌簌吹響，山雀“啾啾”的叫著。

似乎是安適于這寧靜的場景！

……不知什么時候！

這邊陰陰泛黃的草木，突然開始微微的顫動！

有人咋咋驚驚，慌亂大叫：

“?。∮腥?！有人來了！快點跑??！”

大多數人不明就里，近乎本能地爬起身子，卻因為氣血不通，腿腳發麻，無法正常行動。

他們仰著頭，伸著脖子，瞪大眼睛看著從密林中沖出的人影。

像一只只待宰的雞鴨，

鋒利的長刀朝他們的脖頸頭顱砍去，不停濺起噴灑的血花……

在密林深處的落單的一人，正恐懼得渾身發抖，伏在草地上，雙手捂著嘴，生怕發出一絲聲音。

在他數十丈之遠，是一派人間煉獄般的景色。

到處滾動著頭顱，癱倒著無頭的尸體，從碗大的缺口中，流淌出血液……

鐘毅把刀一扔，砍這幫人，如同宰雞殺狗，那么乏味。

他踩著血水之上，環視著周圍，突然！

那邊的草中，似乎蟄伏著一團黑漆漆的影。

“那似乎伏著些什么東西?”

他直直盯著那人，面露疑惑，

那人這時也直直看著鐘毅，一時忘記了逃跑：

不是忘記，而是不敢跑！

他在賭鐘毅沒有看見他！

在他的眼中——鐘毅眉毛上的血流，正向他的眼睛緩緩流動。

那刀與骨頭碰撞的刷刷聲也不停傳入他的耳朵。讓他膽戰心驚！肝膽俱裂！

……

鐘毅覺得自己可能有些視覺錯亂，疑神疑鬼了，

自嘲般地微微一笑，

伸手把眉毛上的血流一抹，轉過頭，說，

“可以了，我們回去吧，大部隊一會兒就到了！”

那人見鐘毅他們離開，久久之后這才站起身子，連滾帶爬向郡守府奔去！

……

黔縣的郡守劉巴正在籌措銀兩，向丞相張瑾行賄，以討要蜀州的州靖綏使的美缺。

他是少數憑借才能從草根逆襲成一地封疆大吏的，但搜刮民脂民膏的事也不少干，因為在這個世道，不搜刮別人，自己就會被搜刮干凈！

他掐著胡須，一直心神不定，他總感覺會出什么事情。

作為術宗人士，對禍福吉兇一向是比較敏感的，這種感覺也是他任期十數年不犯錯的重要憑借。

侍者這時向他遞來一紙信件，簡短的幾個大字——

“城中恐怕有亂民作亂！東……”

他看完，心中大恐，把信件揉成一團，急切道：

“來人，把趙郡尉喚過來！還有讓郡兵準備作戰！”

他迅速下令，在官署里來回踱步。

他更加心煩意燥，那種風雨將至的感覺，他越發的難以平靜。

“東?什么東呢？”他心里揣疑。

冷鋒與柏舉簡單寒暄后，便坐在地上等大部隊。

按道理，應該就要到了！

這時候！城那邊，黑壓壓一群人馬沖過來！

火光陣陣，兵戈聲鏘鏘作響！

咚咚咚咚！

這腳步不同于外邊的野軍，這是正規軍！

柏舉心里一咯噔，心道不詳，趕緊大吼，

“快下去守城門，敵人來了！快！動起來！”

一百來人便趕緊架起柵欄，守在城門邊。

身著紅衣綢緞的郡尉趙高一臉不屑，“就這些人，犯得上大費周章?”

他輕輕揮一揮手，把旗一舉，如潮水般的軍隊便向柏舉他們壓來。

“死戰不退！我們必須撐到大部隊來！”

柏舉鐘毅冷鋒兄弟三人身先士卒，大聲吼道，

沖進敵軍陣型之中奮力砍殺，生生啃出一個小口。

其他壯漢面容冷酷，也咬牙向前沖去。

甚至婦女們也手拿兵器，在后邊支援。

軍陣之中，柏舉將一人頭砍下，刀卻被頭骨反震，使他虎口發麻。

正當他準備再次揮刀時，一把利刀重重便劈在他的肩胛骨上。

他冷哼一聲，好似忘卻了疼痛，又竭力將刀揮到一人脖頸之上，用力按著砍進去。

多殺一個人！就能多拖一下時間！為大哥他們爭取勝利的希望！

在他的眼中，今晚的火光是那么的耀眼！

那鮮血潑灑在他的臉上。

有些溫溫的。

“這就是血嗎？血的溫度?”

他心想，拖著疲憊的身軀，不停揮刀，他的手麻木了！

“大哥！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