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吒一手扣在樹上，另一手已經(jīng)拔出腰間劍來，往前一遞，便將那黑影刺了個對穿。

黑影吃了一劍，猶自掙扎，卻見前方伸出數(shù)條細(xì)肢，繼續(xù)往陳吒抓來！

陳吒暗自一驚，倒也果斷，徑直松了手，丟下長劍，縮回手臂，躲開了那細(xì)肢。

黑影貫在劍上，落在樹下草叢里，響起嘩啦，加上撲翼聲，片刻方才停息。

董蘭和田柳生夜不能視物，看不清晰，不敢上前。秦小道眼力強(qiáng)些，已看了個大概，便拿刀鞘挑了，撥到空處。

乃是一只錦雞。

“血腹錦雞！”秦小道與眾人說了，田柳生便立馬叫道：“此雞胸前收有毒爪數(shù)對，驟然彈出，賴以捕獵，能獵食數(shù)倍于己的走獸。進(jìn)食時以毒爪將獵物舉在胸前，活啄生食，胸腹染血，故名血腹錦雞！毒爪抓傷者，頃刻劇痛麻痹，動彈不得，一日不得醫(yī)者死。

“大師兄丟得好果斷！若是晚上半分，怕不就已經(jīng)中了它毒了！”

陳吒已從樹上滑了下來，近處看了。果然這錦雞外表灰黑，唯有胸腹一片血紅，紅色絨羽中，伸出六條細(xì)肢，如鳥爪，又如蟲肢，彎折細(xì)長，若是伸直了，竟比錦雞身軀還要長些。

“能吃嗎？”陳吒問。

田柳生連忙點頭：“能。此雞有靈，食之大補(bǔ)。只是毒爪需要去除。”

陳吒腳踏錦雞，拔出央光來，回手一劍，將六條細(xì)肢斬下，便提起雞身，交給董蘭。

“先拿著。能節(jié)約些干糧。”

三人看得是又驚又喜。驚的是若上樹的是自己，怕不是此刻已經(jīng)麻痹在地，等待殞命了。喜的是這錦雞可是靈物，平日哪里有錢購買，如今平白就能得吃，可以說是沾了光了。

再次檢查了樹上，確認(rèn)安全后，陳吒才招呼三人上樹，靠著樹干，依次休息。

接下來才是夜五日第一日，夕日。

雖名曰夕日，可夕陽早已半點不見，天上只有星光點點，將漆黑的山林映出些鬼影。

有了昨日遭遇，幾人都知道這林中遍地兇險，均是跟緊了陳吒，小心前行。

“……除了那血腹錦雞，最需小心的便是毒箭菇了。這毒箭菇生得丑陋，長得隱蔽，一旦靠近丈余范圍，立馬射出毒箭傷人，比毒蛇還防不勝防……”

田柳生繼續(xù)給眾人講著山中秘辛，陳吒在前面豎了耳聽著，一邊拿破影瞳仔細(xì)搜索，小心前進(jìn)。

“說點破軍靈豚的。峰內(nèi)共有幾頭？”陳吒問道。

要是全峰上下不過兩三頭，甚至僅有一頭，恐怕重點就是隊伍間爭奪了。這是陳吒不愿見到的。

田柳生答：“這個卻不知……”

陳吒于是又問：“可知曉那靈豚領(lǐng)地范圍？群居獨(dú)居？”

要知尋常山豬常常小股群居，一群通常數(shù)只到十來只不等。

問到知道的，田柳生便答得很快：“靈豚習(xí)性與山豬相近，母的三兩只一起，帶崽群居；公豚少有和母豚同行，較多獨(dú)自活動。

“領(lǐng)地范圍嘛……我看書上說一日行二三十里不在話下……通常是夜間活動。嗯，夜間……”

田柳生說著，不禁咽了下口水。

如今便是夜間。正是靈豚活動之時。

陳吒笑道：“這有什么不好的？省得我們鉆洞去找它。”

見陳吒說得輕松，田柳生等人懸起來的心又稍稍放下來一些。

陳吒便又問道：

“可還有什么要點細(xì)節(jié)？喜食何物？”

田柳生回憶了片刻，答道：

“靈豚嗅覺靈敏，喜食蕈類。若是有蕈類成熟開傘，隔著數(shù)里也能聞過來。哪怕是深埋在地的蕈類，也能掘開土地，拱食了去。”

陳吒便抬了頭，問道：

“是那邊那樣么？”

三人聞言嚇了一跳，董蘭更是蹦了起來。連忙順著陳吒視線看去，卻看到不遠(yuǎn)處一棵老樹，樹根下三兩個碩大土穴，掘得亂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夜色之下，不論樹木土坑都黑漆漆的，看起來陰森滲人。

董蘭瞪著眼睛盯了半晌，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道：

“大師兄你嚇?biāo)牢伊恕疫€以為就有靈豚正在近旁……”

“誰知道呢，說不定還沒走遠(yuǎn)。”陳吒說著，大咧咧地走過去。

地上土地濕軟，植被凌亂，到處都是翻土和踐踏的痕跡。

秦小道趕前兩步，蹲在地上，瞪著眼睛，仔細(xì)看了。抬起頭來，說：

“……土壤有些干了，怕是過了有一兩日。這豚不大，恐怕也就三四百斤。”

陳吒問：“你還會看野獸蹤跡？”

秦小道答道：“小人家里是獵戶，略懂一點。”

“如何早不說？”

秦小道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夜間太黑，我瞳術(shù)不到家，若非就著星光仔細(xì)查看，還是不好看清……”

陳吒點了頭，道：“可能追蹤此豚去向？”

秦小道答：“若是晝?nèi)眨]問題。如今是夜日，又已經(jīng)離去一兩日之久，怕是難……”

陳吒拍了拍他肩，道：“盡力而為。”

秦小道一點頭，繞著那滿是土坑的大樹繞了兩圈，指了個方向：

“是這邊。”

四人于是向那邊行去。

這回是秦小道打頭，陳吒緊隨其后，幫他辨別障礙危險。

隊伍且行且停，在山中繞了有半日。董蘭田柳生瞳術(shù)低微，在這漆黑之中摸了半日，心中擔(dān)驚受怕，惶惶不安，露出疲態(tài)來。

“……何不點個火把照明……這般摸索，什么時候是個頭……”董蘭苦著臉，在后方小聲念叨著。

陳吒聽了，也不駁她，只是留意周遭地形動靜。

又走了會兒，附近有一塊巨巖突起，陳吒便叫住了秦小道，拉著三人，往那巨巖摸去。

到了巨巖，陳吒先攀上去看了，下來便叫董蘭上去試試。

此處無甚樹木遮擋，有星光照路，又有陳吒探出來的登巖路線，董蘭沒費(fèi)什么勁就到了巖石頂端。

“……你看周圍可有火光？”陳吒在下面問她。

董蘭四周看了一圈，答道：“……沒有。誒，那里有一處。”

“在動嗎？”

“沒……”

“你想過去一探究竟嗎？”

董蘭想起幾人前面說過的話，打了個寒顫，答道：

“不想！”

“那便下來罷。”

董蘭順著巨巖下來，于是再無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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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火光附近草叢中。

“……老大，這都半日了，似乎沒人來啊？”

一旁身著黑衣，額上長角的，正是陳追云！

陳追云冷笑了一聲：

“哼……看來都不是笨蛋。”

便站起身來：

“走罷。那火不必管它。下峰，去谷里。”

旁邊的小子摸不著頭腦：

“老大，靈豚喜去山谷？還有這習(xí)性？”

“還管什么靈豚。”陳追云冷笑道，“還有兩日，便是腥風(fēng)血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