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了那丹藥，陳吒腦子清醒了一些，但仍稱不上輕松。

“……后學餓了一天，哪兒還有精神猜謎。何不給些提示？”

豐靈子嘿了一聲：

“是為日后之事而來。本該晚些的，只是本仙懶得等了。”

日后之事？

依著慣例，筑基修士當在筑基修身園打磨武藝，鞏固修為，如此半年，有了些實力手段，闖過些許試煉，便可領命外出，為派效力了。

門派所賜的學習時間，便只有這半年不到而已。等派學結業，闖過試煉，便是獨當一面的修士了，修行自為，再無指點。

若還想要有人授業解惑，便必須尋位恩師了。

筑基園修業期間，眾仙人皆可來園觀摩，查驗眾弟子所學，尋著滿意的，便可收為私徒，單獨教授。試煉之前，還有演武大會，供仙人觀摩挑選。

拜了師門，不單是有人授業解惑，更是有了靠山。有仙人照拂提攜，指點秘辛，甚至賜下一些寶物靈器，這好處是說之不盡。

故筑基初期的弟子無一不是盡力表現，爭取早得仙人垂青。

不過，這只是對從練氣幼學升上來的學子而言。

各仙家子弟，仙嗣仙孫，早有長輩看護，常常暗地里早已為得意子弟聯系了賢師。通常不太需要賣力表現，以搏垂青。

然而，這顯然不包括陳吒在內。

父親陳落實力不強，為人孤僻，對兩位兒子更是不管不顧，顯然不可能為陳吒提前物色良師。

所以……豐靈子這是看上我的資質，收徒來了？

“這是不是有些早了？”

陳吒脫口道。

要知道，若是無長輩照看，通常都要等弟子在筑基園修行多月，有所成就，為人所見了，方才有拜師的機會。大部分學子更是要等到演武會去了。

自己這才剛勘妄，師父竟就已經溜進屋里來了？

“不早不早，明珠夜耀，何待天明！”豐靈子笑道，“還不快拜！？”

陳吒杵著下巴，思忖了一息，道：

“不過，我想的跟你想的真的是一回事？”

“便是。”

“不行，此事重大，我得聽您親口說一說。”

豐靈子聞言拉了臉：

“你小子，過場倒是不少。”

“嚴謹，仙長，人生大事，可不能隨便打馬虎眼。登仙之道，可不能有分毫差錯。修行術法，差之一厘，便謬之千里。您說是不是？嘿嘿……”陳吒心里有了九分把握，反倒和豐靈子扯皮起來。

豐靈子撅了嘴：“……倒也是這個理……但你跟本仙較個什么勁！”

陳吒笑答道：“理之為理，不論親疏，不分愛憎，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是也不是？”

“你小子……不愧是術學魁首，跟你那臭爹當年一個德行。行吧……”豐靈子笑罵道，卻全然沒有惱怒的意思。

這肥胖仙人便正了正身子，端坐榻上，復開口道：

“陳吒，本仙欲收你為徒，你可愿拜我為師？”

陳吒鬧騰這片刻，原主記憶里關于眾仙人的記憶早已浮現出來。

千瞳派二十余位金丹仙人，實力或高或低。修為最高的，首推千瞳老祖之子，天目公陳昊淵。

天目公之下，便是那陳追云之父，神目公陳克難了。

這兩位據說都是金丹巔峰的修為。另有四仙與這兩位相去不遠，在派內共稱千瞳六仙。

這豐靈子，便是那六仙之一。

依照眼里說明框的注釋，他感染等級為II-8，也就是足足金丹八階！

除了千瞳老祖直系，陳家天目公，很難再有比他更好的選擇了。

陳吒不再猶豫，推金山，倒玉柱，對豐靈子拜了下去。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豐靈子端坐著受了。

頓了幾息，讓陳吒拜得夠了，這才一抬手，陳吒便感覺一股力道將自己托起，重新坐好。

豐靈子便道：

“如此這般，你便是我門下弟子了。

“既已入我門下，須得讓你曉得，豐靈子是道號，本仙俗名陳豐全，你可記住了。”

也姓陳？陳吒心道。這千瞳派還真是陳姓一家之派。

“您和老祖？……”陳吒想到什么便直接問了出來。

豐靈子搖了搖頭：“我卻不是老祖直系。為師是半路來投，如今也為老祖效命幾十年了……”

“那我父？……”陳吒又問。

“你父也不是直系。你先母倒是……這終究是你家家事，回去問你老爹即可。”

“家父可知您收我為徒之事？”

豐靈子大手一揮：“我自與他說去，你不必掛心。你老爹那臭樣子，怕也對此并不關心罷。”

陳吒能說什么？唯有賠笑而已。

豐靈子頓了片刻，摩了摩下巴，又說：

“……提到陳姓，我便與你多說幾句。那神目公陳克難也是外來陳。你當知我派六仙名頭，六仙中，天目公與靈目妃乃老祖直系，其余四仙皆非。為師與天目、靈目交好，卻歷來與神目公不太對付。

“正好神目公三公子，風雷云電中的追云，今年與你同屆，我看與你也頗不對付啊。

“你速勝了他好友，又投降折了他武試分數，可是把他給得罪大了！”

看著豐靈子的笑臉，陳吒靈光一現：

原來如此！

怪不得他如此急切欲招我為徒，原來是……

果然，豐靈子繼續道：

“你勘妄如此艱難這事……”

說了半句，卻住嘴不往下了。

但陳吒又如何聽不出他后半句的意思？

自己勘妄艱難，竟然跟陳追云有關！？

“……弟子明白了。”

陳吒慢慢點頭道。

“為師什么都沒說，你明白什么？”

話雖如此，豐靈子嘴里卻完全沒有什么指責意味，反而頗為欣賞地笑了起來。

他馬上繼續道：

“你們小輩之間，當然還是和睦為上，就算有些打打鬧鬧的，也不至于勞動長輩。你說是不是？”

陳吒若有所思：

“弟子受教了。”

豐靈子確認了陳吒眼神，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道：

“你拜入為師門下，為師卻也不能沒點表示……”

言罷，探手入懷，取出一物，放到陳吒手上。

陳吒接過看了，卻是一張黃澄澄的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