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此番前來，只為張培元。不知我那個不成氣上了年紀的師侄，現在何處？”

“哎呀呀，徐公子大駕光臨，當須進內吃杯水酒再談此事。”

那個盤發婦人插了一句，見徐公子看過來，馬上福禮介紹自己，“奴是杜娟畫舫的媽媽，徐公子喚奴端木娘子就好。”

“見過端木娘子。”徐京墨見了禮，平靜道，“卻是不巧，京墨家中尚有要緊事，須盡快歸去。”

錦瑟眨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眸，直勾勾地看著徐京墨完美的俊臉，素手翻轉緩緩抬到紅唇邊上，水潤杏眸現出失望之色。

雙手掩嘴泣聲道：“公子愿意坐魚妹妹的花船，卻不愿意在奴家的舫上多呆，這真是讓人傷心哩！”

徐京墨再次作揖，語氣真誠：“家里只有阿祖一人在，我不太放心，畢竟他還是一個小孩子，我擔心他會被人販子給偷了。”

“是故，還請錦瑟姑娘示告在下。人，我該如何才能夠帶走？”

“武大，使喚兩個人去徐公子宅中，替公子好生照看……阿祖。”錦瑟偏頭朝護院招呼了一句。

武大旋即抱手應下，抬頭看著徐公子，腳下紋絲不動。

“公子，請。”錦瑟那雙嫵媚的桃花眼眸洋溢著笑意。

徐京墨見推不掉，遂說道：“寒舍不必勞煩武護院過去，阿袓能照顧自己，談完我就走。”

錦瑟轉而朝武護院頷首，后者便作罷。

徐京墨在錦瑟和端木娘子的引領進入畫舫內部。

一進入畫舫，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樓精致典雅的大堂。

地板上鋪著柔軟華貴的波斯地毯，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云朵之上。

墻壁上掛著名家字畫，墨香與木香交織，彰顯出濃厚的文化底蘊。

沿著精致的木制樓梯拾階而上。

進入杜鵑畫舫二層，老媽子招呼兩名侍女去承辦酒筵過來。

錦衣紗簾門前。

兩名顏色上佳的侍女先福禮后拉簾。

“徐公子，請。”錦瑟朝徐京墨輕輕眨著杏眸，瞳孔仿佛含有春水般溫柔，又似秋波婉轉。

這一瞥，頓讓徐京墨恍神片刻。

徐京墨趕緊收斂心神，暗道一聲這是妖女。

徐京墨斂容作揖，清聲道：“客隨主便，錦瑟姑娘請。”

錦瑟掩嘴輕笑，風情萬種地橫了一眼徐京墨，方邁著輕盈的步伐入內。

一進入里間。

徐京墨的目光就被那張精美的古琴吸引。

放眼看去。

這里的裝飾更為考究，房間內的家具均由上等檀木精制而成。

頂端鏤空的墻壁折射進來的陽光，映在屋里那幾幅淡雅的山水掛畫，使得室內美輪美奐。

室內檀香繚繞，以及淡淡的胭脂味充斥鼻翼，氣息蔓延開來，使人聞之心曠神怡。

四周的窗簾被淡雅的絲綢包裹，隨著河風輕輕搖曳，為室內增添了一抹旖旎風情。

靠左的窗邊，擺放著一套精致的茶案和幾個舒適的坐墊。

徐京墨踱步來到矮幾前，盤膝落坐。

錦瑟不顧徐京墨蹙起的眉頭，跪坐在對方的幾案對面，伸手揮退欲要上前沏茶的侍女。

“不必，我來替徐公子沏茶。”

錦瑟那雙嫩如白藕的玉手輕抬，開始擺弄那套精美的茶具。

檀口輕啟道：“公子今日踏足杜鵑，錦瑟很高興，能替公子煮茶，是錦瑟的榮幸。”

“姑娘莫要講笑，我是過來討債的。”徐京墨說了句不著調的話語。

錦瑟素手一頓，嬌嫩的臉頰陡然失去風采。

饒是見多識廣的她，還是被徐京墨的話給整不會了。

旁邊的端木娘子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徐京墨，隨后示意一個侍女近前，耳語了幾句，后者馬上離開此處。

“錦瑟不知，奴家是何時欠了徐公子的債。”

徐京墨板著臉色，“我是過來拿回我的手稿。”

錦瑟眨了眨那雙水潤的桃花眸子，嬌嗔道：“哪有送出去的禮物，還找客人收回去的？”

“我好像沒有說過要送給錦瑟姑娘，是我那不成氣的師侄拿過來的。”

“咯咯咯！既是公子的小輩所送，哪有長輩跑過來要回去的。”

說罷，錦瑟風情萬種地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徐京墨，繼續擺弄著茶具。

端木娘子扭著豐腴的腰身款步上前，“依理，徐公子的墨寶價值不可估量。”

“但話又說回來，張天師每回上船，咱們哪回不是大魚大肉漂亮姑娘侍候著他。”

“況且，若要較真，張天師在我們畫舫倒是欠下不少酒錢。”

“哪怕是徐公子的墨寶價值萬金，細數起來，徐公子留在杜鵑的墨寶，還不夠賠償畫舫的酒錢。”

徐京墨臉色一熱，干咳一聲別過臉去，看向軒窗外面熱鬧起來的瘦西湖。

錦瑟看了一眼徐公子的側顏，杏眸似乎蕩漾起一絲水潤，抿了抿嘴將一盞香茗遞了過去。

“公子，請茶。”

徐京墨轉過頭，凝視著茶盞上面漂浮的茶葉，接過后淺抿一口擱至案上。

“錦瑟姑娘，咱們直接進入正題，你們杜鵑畫舫，究竟要怎樣才能放人？”

錦瑟再次認真看了一眼徐京墨，見對方的目光清澈，再無登船那會兒的局促。

櫻顆貝齒輕咬下唇，思忖片刻。

方才朝左邊那個侍女吩咐道：“春蘭，去把張天師奪下來的戰利品，呈上來給徐公子。”

春蘭應聲進了屏風隔開的紗簾。

不多時，去而復返的春蘭，手上拿著一根看著像是圓木棍的物什走了出來。

“公子，這封書信還有這根鐵棒，是天師讓我家姑娘轉呈公子的。”

“天師在畫舫與一位波斯商人起了口角，雙方繼而發生沖突。”

“后面，那個波斯商人發現揚州衛的巡河兵船，他便跳湖匿逃而去。”

“這根鐵木棒，便是波斯商人留下來的東西。天師檢查過后，言稱它是好東西。”

春蘭直勾勾地與大名鼎鼎的徐公子對視，那眼神仿若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似的。

徐京墨移開視線頷首相謝。

取過那封書信認真看了一眼，發現火漆口沒有被拆開的痕跡，方才拆開觀閱。

瞧見是老東西的筆跡，他便認真細看。

少頃。

徐京墨的目光落在那把圓鐵上面。

目視之下，這棍的長度足有3尺。

從春蘭手中接過那根鐵木。

徐京墨的目光閃過一絲詫異。

這根圓木重量不重，整體顏色偏黑。

讓徐京墨驚訝的是，其上面有著精雕細刻的大馬士革水波紋。

前世他從短視頻里觀看過鍛刀大賽，其中就有大馬士革各種刀紋。

將最后幾行文字閱完。

徐京墨按照信中所說，伸手在鐵棒兩邊頂端摸索了一陣。

等心中有了計較。

徐京墨將鐵棒和長刀捆綁在一起，繼而放在幾案上面。

“有勞錦瑟姑娘轉呈。”

錦瑟輕搖螓首，抿了抿粉唇，“張天師已經去追那個波斯商人，說是要找他回來賠償畫舫的損失。”

另一邊，端木娘子接過侍女拿過來的一紙賬冊。

她輕咳一聲，插話道：“徐公子，這上面是張天師打爛過的東西清單。”

“您有所不知，張天師已經在丑時那會離開。”

“而那個波斯商人，我還是頭回在瘦西湖見到，上萬兩的東西損失，他又豈會心甘情愿折回來賠付？”

言下之意，徐京墨秒懂，稍作思索，從容不迫道：“你們畫舫的損失，我認。”

“不過，我身上沒有那么多銀兩，還請錦瑟姑娘容我回去籌措。”

錦瑟剛想說話，卻被端木娘子搶先發話給噎了回去。

“成！徐公子一言九鼎，我杜鵑畫舫上下，必是深信不疑。”

說罷，她把那紙賬單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