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魔王不作惡,世間無勇者(4k)
- 沒想到吧,我真是魔王
- 三三傀
- 4078字
- 2024-05-31 06:00:00
短發(fā)少女屋內。
安奴奴好奇道:“李察,她有什么用?”
李察再次確認少女手中的金紅雙手劍,輕輕說道:
“征服極夜谷的方法很簡單,殺死領頭的傳奇黑衛(wèi)統(tǒng)領即可。而這個少女作為勇者,擁有壓制那名黑衛(wèi)統(tǒng)領的能力。”
如果說阿洛夫是個被詭計哄騙的愚鈍武夫,那么黑衛(wèi)統(tǒng)領就是個背叛了緹莉娜娜的心懷不軌者。
他將緹莉娜娜的失蹤或死亡栽贓到了李察頭上,以此匯攏海森領殘兵和部分爐冬黑衛(wèi),妄圖自己晉升為海森公爵。
就算真的把緹莉娜娜擺到他面前,他也會堅稱那是最拙劣的幻術和蠱惑。
畢竟緹莉娜娜當初被稱作不見形影之公爵,知曉她真面貌的人不過二三,象征海森公爵的銀戒也丟失在戰(zhàn)亂中,無法自證真假。
所以征服極夜谷的方法只能更加簡單粗暴一些,強殺傳奇黑衛(wèi)統(tǒng)領。
但傳奇作為世界的最頂端戰(zhàn)力,沒有一個不是狠角色。
就算讓地下城的兩位傳奇惡魔親自出動,也最多將其擊敗,絕不可能殺死。
想要達成目標,還要在爐冬黑衛(wèi)們的蒂利婭家族血脈上做文章。
李察將目光看向了抱著金紅雙手劍瑟瑟發(fā)抖的短發(fā)少女。
少女和蒂利婭家族血脈沒有一點關系,這是肯定的。
但她的那把劍,屬于歷代蒂利婭公爵的傳奇套裝之一,是媲美李察法杖的最高檔傳奇物品。
天界獨角獸,燦火騎甲,海森軍旗,以及少女手中的晨曦雙手劍,這一整套傳奇套裝構成了歷代蒂利婭公爵形象。
如果李察猜的不錯的話,這個短發(fā)少女就是布特所說的,擁有某種特殊武器的勇者。
因為勇者的身份,她跨越了蒂利婭血脈的必要前提,強行激活了蒂利婭傳奇套裝,相當于是在另一種層面上獲得了蒂利婭血脈。
若是傳奇套裝能夠集齊,那么憑借蒂利婭家族的血脈壓制,不求少女能迫使全體從小被下了血咒的黑衛(wèi)臣服,也能做到降環(huán)壓制。
這時候就是殺死那名傳奇黑衛(wèi)的最好機會。
當初傳奇黑衛(wèi)背叛緹莉娜娜的其中一個原因十分簡單,那就是緹莉娜娜是歷代公爵中的特例。
她無法穿戴這一套裝備,也無法使用血咒控制黑衛(wèi)。
血脈精純的蒂利婭族人都是火紅色的波浪長發(fā)以及比之龍瞳還璀璨的金瞳。
但緹莉娜娜的長發(fā)卻粗糙如暗紅枯草,瞳孔也是并不明亮的暗金色,更像是旁系血脈。
所以緹莉娜娜一直都有得位不正的傳聞,這導致她根基不穩(wěn),最后被帝國和教會合力掀翻。
現(xiàn)在四件傳奇物品,緹莉娜娜那里有一桿海森軍旗,少女這里有一柄晨曦雙手劍,還剩兩件因為當年的內亂下落不明。
李察派遣密探找了許久也未能有蛛絲馬跡,就好像它們刻意躲著自己。
但眼前這個少女,或許可以做到。
她是勇者,命運早就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喂,你干嘛一直盯著我!”少女縮在墻角,感覺李察的目光略顯露骨熾烈,像是一條饑腸轆轆的鬣狗。
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許多天沒洗澡了。
“你這什么態(tài)度,你知道我們的大人是誰嗎!”阿什拉暴怒道,“這是可是地下城的主宰,地下河之……偉大李察!”
面對阿什拉的怒斥,少女似乎慌了,她抿著嘴一句話也不敢講。
李察的大名并沒有在消息閉塞的鍍銀鎮(zhèn)傳開,此地居民并不在乎他們的領主是誰。
反正不論是誰,征繳的礦產額度都在連年升高,日子永遠難過。
少女知道,今天雖然碰到神奇的事情,但自己該完成的任務不會因為意外有任何減少。
如果完不成任務,會沒飯吃,會沒柴燒。
阿什拉命令道:“你,去洗個澡,太臭了!”
少女被頤氣指使的阿什拉嚇到了,小聲說道:“不要,極夜的河水太冷了。”
阿什拉裹了裹身上棉衣:“你不會燒水嗎?還有你的屋子怎么不生火,真冷。”
少女眼眶里慢慢滲出淚水:
“可是煤真的很貴,柴也不便宜,我沒錢。現(xiàn)在凍僵還好,如果身體熱起來了,會覺得餓。你們這么厲害,用魔法生火不就好了。”
李察打斷了阿什拉:“好了,阿什拉,先閉嘴,指揮密探巡視礦坑,安撫鎮(zhèn)民,盡快恢復生產。”
阿什拉從包裹里掏出幾個高熱值煤球,在屋內點燃升起火,隨后告退。
有了篝火后,少女又臟又亂的屋子才添了一絲人氣。
李察環(huán)顧四周,礦用的劣質設備隨意堆滿狹窄的地面,屋頂用于支撐的圓木少了一根,導致土和草糊的屋頂漏了一塊,不停滲入寒風。
墻壁爐火已經很久沒有點燃,融雪作飲用水的桶旁只有一個土罐,里面剩了一些湯和極少量土豆塊,應該是少女今晚的晚餐。
“今年多大了?”
“十四。”
“父母呢?”
“不知道,我是孤兒,被鎮(zhèn)民養(yǎng)大。”
李察照著勇者覺醒的前提條件問道:“最近有沒有碰到什么傷心事,比如死了父母親友戀人之類的?”
少女怯生生道:“沒有,我沒有朋友,戀人更不可能有。請問大人,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嗎,我今天的指標還沒完成!”
“哦,那就是還不夠慘,還沒有完全覺醒。”隨后李察皺眉道:“我記得我派遣了密探親自監(jiān)督采礦,像你這樣的小孩并不被允許下礦坑。”
少女掰著指頭算了一會兒,說道:
“您是說那個褐色皮膚的精靈嗎?她剛上任就把這個月的指標翻了倍,要四噸混合秘銀原礦,別說是我,九歲的孩子都進礦坑了。”
“兩倍?四噸?我記得娜娜只定了一噸指標,地下城也確實只收到了一噸秘銀原礦。”李察皺緊眉頭,感嘆這個密探膽子實在是大。
少女失落道:“反正因為這個指標,鎮(zhèn)民們累死了許多,而我也被安排了原本屬于成年男性的任務,在礦坑底撿到了這把雙手劍,我還指望把它熔了沖指標呢。”
李察自言自語道:“所以,歸結到一切源頭,又是因為我么?”
塔爾的覺醒源自自己和安奴奴郊游時丟棄的亡靈,少年的覺醒因為自己答應教會請求延緩一天進入北風堡。
現(xiàn)在,少女又被地下城派來的密探逼得鉆進礦洞,意外發(fā)現(xiàn)了晨曦雙手劍。
三名勇者的覺醒,有同一個人出現(xiàn)。
那就是自己這個魔王候補。
應該說,自己也是勇者覺醒的前提條件么?
地下城的一切微小行為將化作振翅蝴蝶,掀起遙遠不可查之地的狂風。
狂風隨意卷起的一粒塵終將化作大山壓倒現(xiàn)有命運。
那些被大山壓垮的是命運的棄徒。
而從這座大山中破土而出者,方為勇者。
最開始對勇者的猜測,或許因果倒置了。
勇者并非因神靈的注目挑選出現(xiàn)。
相反的,從災難與絕望中僥幸存活理智不潰者,方為勇者。
他們并不是天生被神靈喜愛的幸運兒,而是因為其某種共有的不屈特質獲得神靈青睞。
勇者和神靈,本質上是一個雙向選擇的過程。
而眼前的少女,顯然還稱不上是一個完整的勇者,她的苦難還不夠深刻悲慘,她的命運還沒能正式轉動。
李察甚至可以做出一個大膽猜測,蒂利婭傳奇套裝有四件,那么應該會有四名勇者候補。
只有這四名勇者候補經過自相殘殺后,才可角逐出真正的蒂利婭勇者。
李察站起身推門而去,什么物資也沒給少女留。
他只在臨走時問道:“少女,你叫什么?”
“蒂娜,沒有姓氏。”
“蒂娜!你和末代公爵死去的唯一繼任者是同一個名字。我相信你的名諱早晚響徹帝國,地下城的大門隨時向你打開。希望下次見面你已經洗干凈了。”
短發(fā)少女抱著雙手劍,迷惑望著這個討厭男人的離開,有點嫌棄道:“莫名其妙。”
屋外的安奴奴小步跟上李察問道:“李察李察,她好像很重要誒!我們不把她帶回去嗎,不然不好解決極夜谷那個傳奇黑衛(wèi)吧?”
“不了,我們的蒂娜小姐現(xiàn)在還不配稱作勇者,她太稚嫩弱小,沒能完全覺醒。”
“塔爾連續(xù)兩次失去他這輩子最重要的親友,甚至靈魂中刻下了永遠不能敵對地下城的詛咒,在復活后也沒有選擇一死了之。”
“萊特在時間回溯與模擬未來中被安洛兒以各種殘忍手段殺死上萬次,熬過恐懼和崩潰才摸索到了唯一一條他能存活的未來。”
“而蒂娜,她是個孤兒,缺失了父母親友的概念,只是麻木渾噩。”
“要想讓她體會死亡相隔的切膚之哀痛,必先讓她品味親友簇擁的愛護之膩美。”
“勇者不必成為錦衣玉食供人觀賞的籠中雀。”
“豐滿羽翼后的火鳥終究會沖出這座閉塞陰冷的礦坑,歷盡千辛萬苦獲得真正的勇者之證。”
“所以,現(xiàn)在,給予她苦難。”
“告訴阿什拉,不要去查鍍銀鎮(zhèn)墮精密探,給她足夠權限胡作非為,我們要加快一下蒂娜小姐的覺醒進程。”
“等到她獲得蒂利婭家族全部傳奇套裝,成為真正勇者之時,由我來親手掐斷并操控她的未來。”
“萊特可以為我所用,塔爾終生不能反抗地下城,那么其他勇者也可以成為我的工具。”
“目前來看,我才是勇者誕生的最大前提。”
“神靈需要我不經意間舉動造成的災難催化勇者的誕生。”
“如果我突然不作惡,就此收手了呢?”
“那個與其他神靈格格不入的唯一圣靈會懇求我嗎?”
“我很期待。”
————
去往極夜谷的路上,安洛兒緊緊抱著少年。
她不知道從李察的恐怖下逃離后,是否又會進入一個新的絕望。
爐冬黑衛(wèi)是冷酷的軍團,只對公爵忠誠但并不對領民抱有憐憫。
等待自己和萊特的未來,真的會比在地下城要好嗎?
她看向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少年,心中又回想起了李察對少年的評價。
“你是個精于設計的天才。”
“你的未來被你調教的很好。”
再搭配上逃離阿什拉監(jiān)視時,少年所展現(xiàn)出模擬未來的能力,一個念頭鯁在喉中。
最開始北風堡外村落的相遇,也是少年提前模擬好的嗎?
安洛兒曾經聽說過,最頂級的傳奇預言法師想要操縱未來甚至不需要使用傳奇法術。
他們只是改變日常生活中的不起眼的行為,似清風拂面撬動最不起眼的命運軌跡,以掀起在不可查未來的巨大風暴。
而少年也總是能通過最細微的舉動瓦解自己的殺心,然后讓自己帶著他以絕不理智的姿態(tài)逃亡至今。
所以少年現(xiàn)在的態(tài)度都是無數(shù)次模擬偽裝而成的嗎?
就像娼館里的少年一樣,他貪圖客人的錢財,才會擺出柔嫩可愛,曲意迎合的面容。
若是客人沒了錢,則是立刻換一副冷嘲熱諷的臉,愛答不理。
馬上就進入極夜谷,自己好像也沒什么用了。
少年會……會拋棄自己嗎?
現(xiàn)在的情況,沒有了少年,爐冬黑衛(wèi)會像碾死蟲子一樣捏碎自己。
安洛兒又突然回憶起了自己母親蜜可的毆打和譏諷:
“安洛兒,你這該死的舔狗,滾出去,我以后不是你母親,你這輩就被那些娼年毀掉,被徹底拖進混沌吧!”
“安洛兒,安洛兒,你在哭嗎?”少年輕輕拭去了墮精眼角的淚珠,依舊是那副百般關切的模樣。
“萊特,我殺了你好多次,你的能力是時間回溯,我殺你了好多次,我甚至已經記不清了!”
“安洛兒,你在說什么呀。不論你說的奇異手段如何改變,最后你依舊在我身邊不是嗎?現(xiàn)在,安洛兒,輪到我拯救你了,我不會讓這些騎士欺負你。”
“嗯。”安洛兒低頭,她的余光無意間越過少年的衣領,落在了他的胸膛。
那刺劍插入圓環(huán)的圣紋竟然一閃而過了幽藍寂滅的火焰。
那分明是城主大人的魔力!
安洛兒猛地一哆嗦,更是用力緊抱少年。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二人從未逃離李察的掌控。
他的注目如影隨形,無處不在。
勇者,不過是見他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