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天的休息，緹莉娜娜的精神明顯好了不少，就連今日的李察也看起來格外順眼。

“勇者到底是個什么，他們是如何繞過眼線進入內城，請求我們延緩一天進攻時間又為了什么？別動我衣服先討論正事！蝦頭！”

緹莉娜娜拒絕了李察的求偶行為，開始思索這幾個問題之間的聯系，顯然一切的源頭都在于所謂勇者。

李察回答道：“伊芙只是說勇者是一種與魔王相對的生物，往往不是科班出身的神職人員。”

“他們具有某種撼動命運的能力，各個神靈都可以選擇自己的勇者，不同的勇者會有不同的能力。”

“但具體細節伊芙并不知曉，她畢竟離開教會圣所有些年頭了。”

緹莉娜娜敏銳察覺道：“那魔王是誰，我記得地面世界很喜歡稱呼你為魔王？”

李察分析道：“我的魔王之名只是在民間流傳當不得真，那個勇者也只是道聽途說才來挑戰我，目前來看魔王應該另有其人。”

緹莉娜娜松了一口氣：“這樣看來教會應該不是針對我們，那些神棍多半又收到了神諭才搞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讓密探們對那個勇者保持監視。”

李察依舊在困惑：“僅僅讓我們延緩一天回歸地面，時間這樣短很難理解他們能干些什么，也就多餓死些人了。”

提到餓死人，緹莉娜娜立刻變得陰冷。

她憤怒的裸足狠踩李察腳背，整個人像是一個發怒的辣椒，黯淡如枯草的紅發都亮上不少。

雖說娜娜是個魔怔人，天天都想著把地面人類圖圖了，但有時候她卻比誰都更關心海森人的生存狀況。

這種心態差不多來自“海森人只有我能圖圖，其他人不許碰”的精神潔癖。

所以緹莉娜娜并不滿意李察對教會的妥協，雖然這確實是一樁劃算買賣。

李察倒沒那么多心思，他只是感到可惜：

“教會怎么才請求我們延緩一天，延緩一個月多好，這樣他們就能支付更多的圣水、修女和其他地區的宣稱默許了！”

一般來說，李察一個穿越者只會關注地下城和自己的利益是否受到侵犯。

至于海森領民眾，說實話，地下城糧食根本養不起那么多人，無能為力。

而且地下城的基本盤是以蛇魔為首的混沌種族，為了穩定性考慮李察絕不會額外偏愛人類，反而只會更加殘忍。

緹莉娜娜知道李察外熱內冷的破習性，把這一切歸咎于法師們獨有的漠視，只能隨口嘟囔了幾句就過去了，畢竟她也不是什么圣母。

“對了，娜娜，送你個禮物。”李察扯了扯緹莉娜娜的頭發，掏出一把褐色牛角梳，不出意外引得她一陣煩躁呵斥。

李察只好緩緩捋起緹莉娜娜的黯淡紅發，用梳子細心梳理。

緹莉娜娜眼神微微瞇起，不耐消了些許，冷聲問道：“禮物？你的合法妻子，我們的城主夫人，就是圣靈教會的圣女大人也有嗎？”

李察回答道：“梳子的材料取自米諾陶的一對牛角，后委托灰矮大匠師打造了一對。其中一個給你，另一個給露娜，沒給伊芙準備。”

緹莉娜娜稍顯愉悅：“還不錯……”

“因為她有更好的。”

“你真該死，我跟你拼了！”

“我騙你的她沒有，別發瘋！”

————

在安撫好緹莉娜娜并讓她繼續工作后，李察也不準備閑著。

距離回歸地面世界，殲滅蠻骨遠征軍的出發時間還有兩天，他需要確保在自己離開的時候地下城的防御系統依舊能正常運轉。

突然冒出來的所謂勇者已經讓李察警覺，這說明教會或許已經擁有了潛入地下城的手段，又或者這是所謂勇者的特有能力？

“等等，你要巡視全城？”緹莉娜娜叫住了李察，“把露娜也帶上，那小丫頭天天吵著要出來玩，偷偷溜出來好幾次把全城鬧得雞飛狗跳。”

“也對，小丫頭想必已經快要被娜塔莎訓練到懷疑人生了，該讓她放松放松。”李察打了一個響指，瞬間出現在一處由黑色巨石和斷劍構建而成的宮殿。

這里正是蛇魔一族的磨煉之地，劍冢。

落月地下城的九層迷宮，外城，內城都呈現半圓環狀堆疊，另一半圓區域則是以城主府為分界點的不死鳥火山，屬于不死鳥阿忒瑞亞的棲息地，也是星火流派的領域體現。

劍冢就座落于不死鳥火山和內城惡魔區的交匯處，這里充斥著深藍巖漿，永不熄滅之火以及強大的空間腐蝕。

蛇魔偏愛高腐蝕性的地區，她們認為惡劣的環境可以磨煉劍士的不屈心智，并達到負重訓練的目的。

這些不那么像惡魔的惡魔比起狂躁殺戮，更加沉迷于向劍圣之路發起朝拜。

地下城的其中一名傳奇強者，蛇魔女王娜塔莎就棲息于此，日復一日地打磨劍術，帶孩子，偶爾想要調劑生活就會去城主府玩弄李察。

李察正打算進入劍冢，就剛好看到了幾名鬼鬼祟祟幼年蛇魔蘿莉探頭探腦地向門口摸去。

她們應該是收到城里來了人類商人的消息，打算溜出去禍害一番。

這些蛇魔蘿莉的帶頭者毫無疑問，就是李察的親閨女露娜了。

“露娜，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好吖？”

“會……會被媽媽罵~”

“害怕……嗚，嗚哇！”

“都不許哭！不然以后就不帶你們玩了！我早就收到消息，今天沒有守衛，只要我們在晚上之前回來就不會被發現！”

“那好，我要去找趴趴。”

“我也是……”

“要爸爸。”

“吼吼，只有懦婦才會找爸爸，露娜我就沒有爸爸，是永遠孤獨的流浪劍圣。我們一起去中央廣場……”

“我知道，露娜，你爸爸城主大人就在中央廣場上面。”

“什么？不……不是的！偉大的露娜既冷漠又殘忍，就算見到了李察，也要狠狠咬他一口！”

四個蛇魔蘿莉猶猶豫豫地貼在門口，奶聲奶氣交流著，似乎就是下不定決心，她們完全沒有發現李察早就站在他們身邊。

“咳，小丫頭們，上午好。”李察俯身低頭道。

“哇！”四名蛇魔蘿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抱成一團，四條軟軟的暗青蛇尾絞成麻花，啪地就哭了出來。

蛇魔是個具有反差的種族，她們的成年個體有多冷漠穩重，幼年個體就有多軟順可愛。

幼年蛇魔不像其他惡魔一樣是天生的壞種，她們擁有強烈的家庭概念，會本能尋求父母親昵撒嬌，順帶在父母教導中成長為壞種。

雖然幼年蛇魔統一由部族進行共同撫養，但訓練結束后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至于她們的父親，一般來說不被允許住在蛇魔營地。蛇魔的傳統認為可口的男人會破壞族內姐妹團結并讓她們變得軟弱。

蛇魔營地僅僅在每年的最后一天向孩子她爸們開放，但也有許多的規矩約束，類似于上門女婿沒有人權的概念。

“等等，都別哭了，你們這些懦婦！他不是敵人，是李察！”

“露娜，剛才明明是你哭得最大聲！”

“那是露娜裝的！”這個滿臉嬰兒肥的蛇魔蘿莉若無其事地擦掉眼淚，仰起頭看向李察，舉起木劍咿呀咿呀道：“李察，你怎么進來了？蛇魔營地可不許男人進！”

一旁小蛇魔提醒道：“露娜，你爸爸是女王的男人，他好像有特權，而且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露娜小臉一慌，但隨即又擺出憤怒狀：“區區人類才不值得偉大的蛇魔在乎。李察生氣又怎么樣，我露娜今天就……就反辣！”

李察彎下腰捏住露娜的尾巴尖然后一把提起，天旋地轉下露娜緊緊抓住李察的衣服，但依舊是張牙舞爪充滿活力。

“城主大人，不要欺負露娜了，我們以后肯定聽話。”還算講義氣的蛇魔蘿莉們張著水汪汪的豎瞳哀求李察。

李察放下露娜盤腿而坐，挨個抱住她們顫抖的身軀安慰道：“別害怕，城主我啊，是個大好人。來，挨個親我一口我就原諒你們。”

“姐夫，你來了。”此時一名冷艷寡言的成年蛇魔蛇行而至，冰涼的尾巴尖兒戳在李察后腰，上身前傾貼近了些距離，蛇信一吞一吐在李察后脖頸留下涼意，品嘗他的人味兒。

她是蛇魔女王的妹妹娜塔婭，李察的小姨子，八環劍士，也是幾天前帶領德里克伯爵一行人進入地下城的向導。

娜塔婭其實早就發覺了這四個小丫頭的鬼祟行為，不過念在她們近日訓練刻苦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她們去城里嚯嚯，沒想到剛巧被李察撞到。

“丫頭們的訓練結束了么？”李察問道。

娜塔婭回應道：“年末的考核她們都通過了，之后會減少訓練量一直到隆冬節的假期，屆時她們的父親被準許進入劍冢參加宴會。”

李察點頭道：“既然她們過了考核，就讓丫頭們的父親來接孩子。城里來了人類商人，讓她們見見世面也好。順便給她們母親也放個假，一家人一起去。”

“您是女王的男人，您說了算。不過……”娜塔婭看向露娜，盡職盡責地告狀道，“露娜前幾日的魔法掃盲課不算認真，經常打瞌睡，我怕她沒學明白，您記得給她補個課。”

李察把早已躲在自己身后的露娜揪出責問道：“露娜，有這回事？”

露娜咬著嘴唇嘴硬道：“沒有！露娜最聰明，那些魔法一看就會，不需要學！”

李察只是在她腦袋上彈了一個響指，也不打算再問出點什么，露娜的一切都寫在臉上了。

“城主大人，謝謝泥，我好久沒見到爸爸了。”剩下三名小蛇魔都軟軟地蹭過來，踮起蛇尾巴尖企圖挨個mua在李察臉上，李察十分愉快地把臉湊過去。

露娜看著自己的三名同伴靠著李察這么近都要急哭了，她直接揮動木劍驅趕道：“你們都走開，這是我爸爸，你們要親，親自己爸爸去！”

“露娜露娜，你剛才說了你沒有爸爸。”

“露娜又在騙人，又在逞強了。”

“露娜一定也和我們一樣想爸爸吧？”

“哇！李察都怪你！”露娜百口莫辯，哭了出來。

隨后李察的一頓哄，露娜才抽抽搭搭止住眼淚，告別自己的三個小伙伴，又沒心沒肺地傻樂起來。

————

李察拉著露娜的手走在內城中，沿途所有公民都向地下城現任的統治者以及未來的統治者表達了最崇高的敬意。

只是在李察接受了作為人類的德里克伯爵的投誠后，部分內城居民似乎又陷入到原來的不安和警惕狀態。

自地下城創立以來，“城主隨時可能獻出地下城，并以此為投名狀回歸人類帝國”的論調就廣泛存在。

這確實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在以惡魔，墮精靈，獸人，亡靈為主的邪惡陣營地下城的主宰是一名根正苗紅的輝月帝國公民。

海森領首府甚至還能查到李察的戶籍住處，而他師承于帝國首都魔法學院的履歷也一直是公開狀態。

當十年前教會聯軍被地下城擊退，李察擄掠圣女沒有選擇獻祭邪神而是為她建立了一座圣靈教堂時，對于李察本人立場的一切質疑達到頂峰。

誠然李察可以選擇捂嘴，屠殺，連坐的常規手段壓制公民們的責問，但那對地下城百害而無一利。

由多種族構成的地下城哪怕是一群混沌種也需要集體認同，否則就會陷入一盤散沙，不事生產，活力減弱的擺爛狀態。

地下城公民從未反對李察本人，只不過他們無法接受可能來自人類帝國的統治，更不敢面對李察可能的背叛。

李察當時當然明白這一點，于是他和蛇魔女王娜塔莎努力了好幾年，露娜橫空出世。

隨著蛇魔露娜被確定為地下城唯一繼承人，流傳在地下城的不協之音終于慢慢退卻，取而代之的是對露娜的狂熱崇拜。

無可置疑的，相比于李察這個人類，他們更愿意回歸自己的邪惡天性去尊崇一名珍貴的蛇魔幼崽。

此后地下城迎來了空前的繁榮，雖然種族歧視，以下克上，謀殺陷害等行為依舊層出不窮，但落月卻真正擁有了一座地下城該有的面貌，即一種并非源于李察壓迫而是自發維護的某種詭異團結。

正當李察走神時，露娜天真無邪，童稚朝氣的呼喊將他拉回現實。

“史萊姆，跪下給我磕個頭。”

“火焚魔，跳支舞，對，在火上跳！”

“牛頭人，來一碗牛肉羹湯，放了洋蔥就罰款。”

“還有，李察說過，我是他的女兒，所以我不吃牛肉！”

“露娜最邪惡！遲早有一天露娜會推翻李察，成為地下城的女王！”

地下城很快就被精力充沛的蛇魔幼崽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但內城的每一名居民卻表現得甘之如飴。

暴力和陰謀永恒浸入地下城的一磚一瓦，構成惡魔之地應有的底色。

惡魔們從不排斥被尊貴強大者踩頭凌辱，他們唯一擔心的是李察把人類帝國那一套平等與仁愛貫徹到地下城，使他們失去了恃強凌弱的權力。

如今城主大人又帶著露娜公主巡視地下城，這說明他的立場始終如一，隱藏在暗中的不安也漸漸消弭。

現在這個讓地面世界出離恐懼的地底惡獸已然積蓄足精力，將貪婪的目光望向深埋風雪中的海森領，張開了血盆大口。

“李察，李察~”

“怎么了，露娜？”

“地面好硬，鱗片磨得疼，還會進沙子，癢癢，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