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呆愣地望著眼前這熟悉的場景，陷入了短暫的茫然之中。

“是夢？”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掏出自己的銀白色隨行終端給自己拍了一張全息影像，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仍然是活著的李可。

同時他也在數據終端中，確認了當下的時間。

“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么？”

他長出一口氣，看向了周圍。

與李可穿越前不同，這地上雖然有著血跡，但是卻沒有那些橫行的妖異和尸體。

“服務器供電恢復了？”

李可猛然反應起了什么，他強忍著疼痛活動了下身體，便連滾帶爬沖到服務器旁，用隨行終端在數據庫中搜索起來。

“全都沒了……”李可悵然若失的聲音喃喃響起。

66年以來，B站積攢下的所有視頻數據都消失不見，甚至連數據庫AI“普羅米修斯”也回歸到了初始狀態。

這讓李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然而正在他悲哀間，一股微小的數據流卻忽然出現在了他的心頭。

“《如何利用切努小麥制作可口的黑面包》。”

“《梅蘭德語的日常會話和初級詞匯》？”

“《道奇家族簡史》”

“《月光女神教導我們的道德與儀軌》”

“《索恩市蔬菜采購地圖》”

……

這一條條詭異的信息讓李可一愣一愣，他趕忙閉上眼睛，開始搜索起自己的內在。

而后他驚喜地睜開眼睛。

“普羅米修斯”和對應的數據還在，不僅如此，還多了不少新增的信息。

那是關于普約爾·道奇的信息。

李可隨便選擇了一條講述月光女神教義的視頻，卻看到一名男子出現在畫面中。

這男子坐在一張椅子上，僅有嘴巴在動著，講述著關于月光女神教的一些歷史。

他有著和梅琳達一樣的栗色頭發和黑色眼睛，但是頗為削瘦，一副頹廢和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正是異世界的普約爾。

“這是……梅蘭德那邊的所有知識都被傳輸過來了？”

李可看著視頻里的“自己”，怔怔出神。

“……身為女神的信徒，我們要牢記祂是月亮的化身，風與水的統治者……”

普約爾此時此刻正在朗讀著一段《月光圣典》中用古文法寫成的禱告詞。

“風與水……”

李可不自覺地默念出聲。

然而，下一刻，機房一側的窗戶忽然被風吹得洞開，大顆大顆的雨滴向著機房內飛了進來。

“糟糕！”

雖然2075年的電子器械全部都擁有了防水功能，但是機房里如果大量進水仍然會引發不小的麻煩。

但是李可卻忽然反應過來了什么。

“難道說？”

李可快速地回憶起了自己腦海中掌握的《月光圣典》內容，用拗口的方式念出了一個單詞：

“閉合！”

頓時，剛才還敞開的窗戶像遇到某種吸力一般，猛然關閉。

若不是地面上仍然有著絲絲水漬，根本看不出剛才曾有風雨侵襲過這間機房。

李可愣了愣，他又嘗試了幾種《月光圣典》中提到的詞匯，都引發了對應的效果。

然而當他嘗試用現行的梅蘭德語說出這些詞匯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事發生。

李可想起普約爾和家人去月光教堂禱告的時候，教堂中總會發生各種各樣的離奇現象。

而普約爾回家禱告的時候，卻沒有對應的現象發生，教堂的神職人員將此解讀為只有在教堂才會發生的神跡。

現在看來，這些“神跡”的發生似乎與禱告的人數有關，而那神跡也并非是什么神跡，而是古梅蘭德語帶有的特殊效果。

唯一的區別在于，不知為什么，這語言的“神力”似乎在李可的念誦下變得格外強力。

此時此刻，李可終于徹底確認了梅蘭德的經歷并非夢境。

這讓他立刻警覺起來，甚至顧不上太陽穴忽然傳來的劇痛，就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地原地踱步。

“梅琳達有危險！”

李可一直是個宿命論者，他認為自己遇到的一切在冥冥之中皆有定數。

在姐姐去世后，李可的精神一直處在一種游離的狀態。

他對人生沒有期待，每天只是像一具機械般依靠著工作打發時間。

當災變來臨時，李可仍然不顧周圍已經異變的人群，滿腦子只有搶救數據，某種意義上也是因為那些數據中包含著他與姐姐觀看過的視頻。

如果這些視頻沒了，某種意義上姐姐就真的算是死了。

但現在，在另一個世界，姐姐好像又活了過來……

思緒紛呈間，李可仔細回憶了自己穿越的過程。

“好像是，服務器關機？”

李可看向了附著在了自己內在的人工智能“普羅米修斯”系統，很快在那里面找到了一個“關機”鍵。

“試試看關機？”

李可想也沒想，便選擇了關閉系統。

此前經歷過的意識沉淪再次傳來，下一秒，李可的意識化為了一團宏大的數據流，向著某個難言的位面飛去……

“啪！”

普約爾剛剛睜開眼睛，便聽到了激烈的求救聲，這聲音逐漸充盈起了他的腦海。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地板，發現那流民正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掐著姐姐梅琳達的脖子。

先前那把匕首不知為何掉在一旁的地面上，反射著淡淡的月光，似乎是他在撲倒梅琳達的時候不慎掉落的。

“真是意外收獲，看起來很窮，竟然還藏了不少食物……”

“等殺了你，這些就是我的了。”

那中年男人口中含混不清地喃喃自語著，語氣中充滿了興奮。

與此同時，他的右手在黑暗中摸索著，試圖找到地上的匕首，用它殺死梅琳達。

剛剛蘇醒的普約爾被這一幕氣得睚眥俱裂，他立刻開始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和挑釁起那流民。

“還能說話？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

那流民明顯被普約爾的臟話激怒，他站起身，暫時不去管躺在地上、全身脫力的梅琳達。

他抽出那把小刀，向著普約爾走來。

“老子看你一副廢人樣，不如給你個痛快，你先下去給你姐姐開開路，到時候好在下面團聚。”

當那男人即將靠近普約爾、徹底遠離了梅琳達的時候，普約爾陡然松了口氣。

他看向了那即將用匕首沒進自己胸膛的男人，大聲用古梅蘭德語念出了一個詞匯：

“火！”

“嘶……”

一股引燃的聲音響起，而后那男人身上猛地騰起了劇烈的火光，臉上露出了極致的痛苦。

他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烈焰吞噬，化為了灰燼。

那匕首也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叮當的響聲。

“呼，呼，呼……”

普約爾喘著粗氣，似乎在承受某種難以名狀的壓力。

剛才的火光爆炸聲音不小，伴隨著四散的灼熱，將梅琳達也從昏厥中再次驚醒了過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她的本能反應仍然是跪在地上爬過來，抱住了自己弟弟的腰。

“沒事了，沒事了……”

梅琳達語無倫次地安慰著弟弟，而普約爾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此時，一股綻裂聲卻忽然從普約爾的下身傳來。

“哧啦！”

“哧啦！哧啦！……”

普約爾已經萎縮的肌肉再也壓制不住那種難名的壓力，開始從內部撕裂開來。

四散飛射的血肉濺滿了整個房間，濺濕了梅琳達的裙子。

也將她呆滯的臉，染成了一片可怖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