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都敢做這個生意了，難道還怕這些嗎？”謝恒似笑非笑道。

劉成盯著謝恒道：“販運兵刃被抓了，最多判個流放罷了，使使銀子還能撿回一命，但你這個清單上的這些東西要是被查出來了，我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劉掌柜既然敢攬這個瓷器活，那就肯定有金剛鉆，哪有那么容易被查呢？只要能弄過來小子自然不會少了劉掌柜的好處。”

一個干走私的說他怕掉腦袋，這話說給別人聽聽就罷了，說給謝恒聽那就是扯淡，不過想坐地起價罷了。

兩人對視片刻后劉成突然大笑道：“不愧是趙先生的弟子，果然有幾分膽色，不過，”劉成故意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這清單上面的東西有些我能弄到，有些卻是難以弄到。”

謝恒問道：“哪些可以弄到，哪些不行呢？”

劉成起身展開清單：“這腰刀，長槍，弓箭倒是沒問題，但是這甲和弩官府卻是管的極嚴，就算弄到了也難以運出。”

這倒真不是劉成想要抬價，無論在哪個朝代這兩樣東西都受到官府嚴格管制，就算這會到明末了想要弄到這些東西也是極難。

不過謝恒寫在清單上也不過是想碰碰運氣，沒有倒也無所謂，他今天的重點可不在這上面

謝恒繼續問道：“那鳥銃和藥子呢？”這才是他今天來的重點。

劉成答道“這個倒是弄得到，不過得去廣東弄，要多花些時日，價格也要高些。”

由于地處沿海，明代的廣東與后世一般聚集了大量的外國商人，從嘉靖年間起這些人帶來的火器等物事在廣東迅速傳播發展，到現在廣東遍地都是火器作坊，買點鳥銃不算什么，當年熊文燦由兩廣巡撫調任六省總督的時候，就曾讓當地士紳湊錢買了一千桿火槍裝備士兵護送他上任，不過這一千兵并沒有送熊文燦到任上，而是留在了他的老家蘄水。

謝恒點頭道：“價錢不是問題，但質量要好一些。”

“這我可不能保證，”劉成潑冷水道：“廣東作坊出產的鳥銃大都稂莠不齊，長途跋涉運到常德，火藥一受潮能用的恐怕就不多了，況且火銃極為不穩定不如弓箭甚多，你若想要不如我托人給買幾把便是，實在不必買那么多。”

“這樣啊……”謝恒倒還真沒想到這一茬，這會的鳥銃實質上就是火繩槍，金貴的不得了，裝填也慢，而且容易炸膛，一受潮更是沒法用。

謝恒思索片刻后說道：“無妨，請劉掌柜給我弄五十條來吧。”雖然缺點多但有總比沒有強。

“好吧。”見謝恒堅持劉成也不再勸阻。

敲定了好種類，便要問價格和到貨時間了。

謝恒開口問道：“不知這些物事價格如何，又需要多久才能到。”

“刀、長槍均是二兩，弓五兩，火銃六兩，藥子一錢。”劉成報價道。

謝恒心里暗道：好家伙比市面價格要貴幾倍，不過考慮到是走私，便也無所謂了。

“刀我要二百把，槍一百五十桿，弓五十張，火銃的話也要五十，藥子二百斤。”

“共計一千二百七十兩，再加上一百五十兩運費一共一千四百二十兩，剩下二十兩就算了，給一千四百兩就成，就算是咱們結個善緣。”劉成飛速報出價格。

“這運費怎么要一百五十兩？”謝恒有些驚訝的問道，尼瑪一千四百兩，這會放在長沙都能買快兩千石糧了，能夠漁幫上下敞開吃半年。

劉成笑道：“謝幫主有所不知，這刀槍是用不了這么多，但你要的鳥銃得去廣東買，而這幾個月兩廣總督抓的甚嚴，所以價格也就高了。”

謝恒心里嘀咕道：兩廣總督這會恐怕還在山里剿匪吧，哪有閑心管你這些破事。

“原來如此！”謝恒懶得戳穿劉成，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正是，”劉成笑瞇瞇道：“數目過大還請謝幫主先付三百兩，剩下的到了再付即可。”

謝恒起身說道：‘可以，不過我得先驗驗貨。’

“沒問題“劉成伸手指引：“謝幫主這邊請。”

劉成帶著謝恒兜兜轉轉來到一個地下室，取出一把腰刀遞給謝恒。

“這把刀名喚雁翎刀，乃是我朝的制式腰刀，因形似雁翎而得名，邊軍所配的正是此刀”劉成在一旁介紹道。

謝恒拔出刀看了看，品像極為不錯，齊二身上的那把和這把比起來簡直就是破爛。

謝恒把刀收回刀鞘內贊嘆道：“不錯！”

見謝恒滿意劉成又走到內室取出一把繡春刀交到謝恒手上。

“這把繡春刀是我多年前在北地行商時意外得來，據給我此刀的那人說此刀的前任主人乃是成化朝的錦衣衛指揮副使，那位副使后來不幸上了刑場，身死后此刀便流落在民間，后來機緣巧合下為那位賣主所得，”

“再后來那位賣主家中突遭大難，急需用錢便把此刀賣給了我，我拿到此刀后便一直藏在暗室內，也沒什么用處，倒不如寶刀贈英雄，送與謝幫主。”

謝恒放下雁翎刀，握住繡春刀的刀鞘將其拔出，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但仍然散發著鋒芒，默默訴說著那些年的輝煌。

“此刀甚和我心，但為劉掌柜多年收藏，我若奪人所愛豈不是不美。”謝恒自然是喜歡這把刀的，但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劉成一個無奸不商的人，卻屢次三番討好于他，要說沒什么，他是不信的，至于劉成說的那番話，呵呵，聽聽就行了。

見謝恒拒絕劉成也不放棄：“唉，怎么能這么說呢，此刀我留著用處不大，你是個辦大事的，這把刀在你手里才不會被埋沒。”

兩人又推辭了片刻謝恒才‘無奈’的收下繡春刀。

“劉掌柜怎么就知道我是個辦大事的，萬一我不過是個貪圖安逸的小人那豈不是不妙嗎。”收下刀的謝恒心情大好略帶玩笑的說道。

“我行商多年，卻是從沒看走眼過，我相信謝幫主不會讓我失望的。”

說罷兩人相視一笑，有些話說的差不多就行，沒必要說的那么明白。

……

兩人笑著走到門口，謝恒找到齊二拿過他手上的木箱遞給劉成說道：

“劉掌柜就送到這吧，這里面是三百兩，麻煩劉掌柜了。”

劉成接過木箱：“哪里，謝幫主放心，我會按時交貨的，還請回去后準備好尾款，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謝恒點點頭告辭道：“如此便好，今日就不打擾劉掌柜了，告辭。”

說罷便帶著齊二往南城去了。

……

“老爺，人已經走了。”見劉成看著二人的背影有些出神身旁的小廝提醒道。

劉成回過神來有些滄桑說道：“終究老了啊，看到年輕人竟然有些羨慕。”

小廝疑惑問道：“老爺這是什么意思啊，還有您為什么把那把刀送給謝公子啊，那可是您……”

劉成沒有回答小廝而是看著他問道：“你知道奇貨可居嗎。”

小廝搖搖頭實誠的說道：“不知道。”

“昔日戰國時，秦公子子楚……”劉成自顧自的說道：“希望，謝幫主這個子楚我沒有看走眼吧，我做了一輩子家奴，總不能讓子孫再繼續做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