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濘路上,一群孩子如同沾了泥的小信鴿跑來跑去。
陰影下,哈爾倚靠在暗巷內(nèi),目送著特哈達離開。
在這一片區(qū)域待了數(shù)天,靠著這群小信鴿和酒館里閑漢的雜談,哈爾大致摸清楚了弄潮人的人物情況。
他們的首領(lǐng)雷斯原本在哥斯達港附近是個有名的海盜,據(jù)說在上代男爵那里花了不少錢,才從海盜洗白上岸。
也確實不是個普通人,聽說受過某些存在賜福。
哈爾猜測他處于普通與持秘人之間的階段,和自己類似。
但哈爾清晰地記得,他接受的是名為神選契約的力量,并不是什么賜福。
雖然不知道那位存在為什么選中了自己。
‘呼...’
哈爾長呼了一聲。
戴上兜帽與面罩,等待著太陽落下夜幕降臨。
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晚上雷斯會來這里處理事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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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最后的余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將整個海面染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輝。
船長酒館外,塔克和烏爾如鐵塔般一左一右守在大門兩側(cè)。
左側(cè),烏爾裸露著手臂,在右肩頭到手肘處有一道狹長的駭人刀疤,那是一次解決欠債不還的老賴得的,也是他為弄潮人所奮戰(zhàn)最好的證明。
不遠處,哈爾踏著晚風(fēng)一步步走過來。
烏爾看向遮蔽了面貌的哈爾,就那么停在酒館面前,眉頭不由得一皺。
雖然哥斯達是個港口,經(jīng)常有穿著奇異的人士出入,但也沒聽過哪個國家或者教派是需要遮遮掩掩的。
而且一般需要遮掩的哪是正經(jīng)人。
“你站住,接受檢查!”
烏爾呵斥一聲,震的周圍為之一寂。
一段回憶卻順著聲音涌上哈爾心頭。
那是他剛知曉父親死訊、弄潮人闖進他家搜刮的時候。
就是這道裸露在外的、狹長刀疤的主人,一巴掌將苦苦哀求的哈爾扇在地上、頭腦發(fā)昏口齒嗆上泥土的說不出話。
“原來是你。”
他輕聲說出一句話。
“我認出你了。”
“誰?”
烏爾瞇眼,臉有慍色,一旁的塔克見狀,覺得哈爾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連忙打起了哈哈勸道:
“烏爾你收點脾氣,這位客人你就先進去吧,今天因為老大在上面,所以他才嚴格了一點...”
烏爾推搡了塔克一把,顯然沒有把他的話聽在耳里:
“塔克,你不用管我,我感覺他肯定有問題。”
塔克無奈地搖搖頭。
烏爾右拳握緊,蓄勢待發(fā)。
好似下一刻就能給面前戴著兜帽、不知好歹的蒙面人臉上來一拳!
“嗡!”
“噗!”
一陣猛烈的拳風(fēng)呼嘯而過!
緊接著是黏糊的血肉糜爛聲。
聲音率先傳入塔克耳朵,他有些不忍直視。
但當(dāng)他半睜開眼,卻頓時大駭!
他看到烏爾的身子,依舊保持著那蓄勢待發(fā)的動作,尚未出拳。
但卻是不敢相信的低著頭看向胸口。
一只手臂從他身體內(nèi)硬生生穿了過去!
內(nèi)臟血肉炸開在身后墻壁上,觸目驚心。
“你...嗬...”
死一般的寂靜被烏爾打破,他想說些什么,但全身已經(jīng)沒半點力氣,只能不斷從喉嚨冒出血沫。
他眼睜睜看著哈爾將拳收回去,嫌棄似的甩甩手,不甘心的癱倒在地上。
血液濺摔在泥濘的地上。
像是摔在了塔克的心頭。
他甚至沒有看清哈爾是什么時候出手的!
這簡直就是個人形猛獸!
“帶我進去找你們老大吧,我想和他聊聊。”
六月份的哥斯達港明明天氣炎熱,但塔克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不敢拒絕。
“好...好!”
‘咯吱’
老舊的木門吱呀作響的被推開,一股混合著麥酒香、和烤肉煙熏味的熱氣迎面撲來。
喧鬧的呼喊吵鬧聲灌滿耳朵。
酒館內(nèi)還算寬敞,點起的燭光加上窗外的黃昏足以照亮一樓。
粗糙的木桌和長凳上坐滿了穿著粗布衣裳的漢子。
昏暗的角落靜坐著數(shù)個守衛(wèi)模樣的人嬉笑拼著酒,手中玩著不知從何處興起的牌局。
似乎都沒有聽到外面發(fā)生的事。
也沒有人會想到,有人知道他們老大在這后還敢獨自前來。
進屋的哈爾甩甩手,但很快就感到后悔。
因為那一拳讓他手上黏糊糊的。
酒館的陰影若隱若現(xiàn)的籠罩在身上,不能真切的看清哈爾手上的顏色,塔克帶著哈爾進來也沒有引起波瀾。
踏上木質(zhì)樓梯走上二樓。
幾聲男女交雜沉重的喘息聲先傳入哈爾耳朵,塔克尷尬的看了一眼哈爾,見后者不為所動后,安靜的帶著路。
很快,他帶著哈爾到最里間的房門,輕敲了三聲門。
“誰?”
“塔克。”
‘咯吱’
門被一名精瘦男子打開。
哈爾目光直視里面。
房間四周都是木制墻壁,左側(cè)開了一扇窗,暗淡的金色照耀進來,中央懸掛著圓形燭臺,暗淡的燭光在墻上跳躍,投下?lián)u曳的影子。
棕紅色的羊毛毯鋪陳在堅實的木地板上,其上織有并不復(fù)雜的方塊圖案。
一張沉重的橡木桌子靜默地擺放在上面,后坐著一名頭發(fā)灰白,但眼神銳利如鷹隼的男人。
那名精瘦男子盯著哈爾手上的鮮血,警惕問塔克:
“他是誰?”
“他...他是來找...”塔克支支吾吾。
“哈爾,約什·哈爾。”
哈爾不緊不慢走了進來。
一語落地,精瘦男子細細想了想,緊接著他像是想到什么東西,腦海里立馬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手掌快速握住腰間長刀把柄。
那鷹隼男人猛地抬起頭,銳利目光如刀般緊緊盯著哈爾從面罩中透出的眼睛。
“約什家?”
雷斯收回目光,似乎想起了什么,緩緩站了起來,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我記得,我和你們家的帳已經(jīng)清了,在你那間‘祖宅’歸我之后。”
“而且...我都已經(jīng)放過你了,怎么你還敢過來的?誰給你的底氣?”
此刻,父親寬厚的聲音仿佛響了起來,一聲聲諄諄教導(dǎo)哈爾誠實、友善的、被引經(jīng)據(jù)典的句子浮現(xiàn)在眼前。
但那聲音的主人如今已不知死在哪里了。
“約什家和你的帳,不是能這么輕易算清的。”
聽見哈爾的回答,雷斯冷笑一聲。
‘唰’
隨著刀劍抽出,一聲響亮的金屬聲回蕩在空氣中,那名精瘦侍衛(wèi)驟然拔刀對著哈爾猛地揮去!
塔克下意識一閉眼。
‘嘩’
出乎他意料的是。
在他看來迅疾無比的刀鋒并沒有碰到哈爾、甚至沒有擦到他的衣服。
反而在那一瞬間,哈爾的手臂如同一柄尖刀,輕易穿透了那侍衛(wèi)的身體。
就像他對待烏爾那樣...
鮮血霎時間噴涌而出、在棕紅色的地毯上綻放出一朵妖異血花。
慘叫聲在房間內(nèi)回蕩,那人痛不欲生,軟趴趴癱在地上,幾個呼吸間就投入了死神的懷抱。
塔克心膽俱裂,顫巍著手。
而目睹了一切的雷斯臉色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這不是凡人應(yīng)該有的力量!
和之前他了解的可不一樣。
難道就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約什家獲得了某位存在的垂青?!
那為了獲得力量的我算什么?
他瞇著眼有一絲不甘,身上湛藍色靈性躍動。
與此同時,在他對面。
哈爾扯下面罩,扔在塔克身上,露出一張年輕的臉龐,體內(nèi)靈性騰升而起!
他的雙手外露著層層疊疊的能量,如浪潮涌動,愈來愈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