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情。
站在雙鶴八卦陣上的蕭忠義,已經厭倦了眼前不斷晃過的景色。
他想要全力催動前進,但又想到自己在別人眼中只是煅體境一重的修為,若是趕路速度太快,很容易引起懷疑。
只得一直保持著不快不慢的前行速度。
不過他也沒閑著。
腦中開始構想宗主關青云的喪詞。
未雨綢繆,機會總留給有準備的人。
就在蕭忠義斟酌詞句之時忽然感到背后襲來一股寒意。
自從修煉到煅體境大圓滿之后,蕭忠義的五感變得異常敏銳。
這股寒意,他從未遇見過,卻讓他本能地汗毛倒立。
蕭忠義立刻操縱雙鶴八卦陣往旁邊閃去。
就在他剛剛讓出一步距離時,一道灰影飛速穿過。
蕭忠義看得清楚,那灰影腳踩一柄太玄宗飛劍,定然是太玄宗弟子。
灰影停在不遠處,手掌上寒光閃動。
蕭忠義立刻認出,那人使出的是太玄宗的基礎法術,天霜掌。
這道法術劉開江也教過他,特點是又快又狠,一掌擊中崩肉斷骨,是太玄宗弟子常用的襲敵殺招。
他要殺自己!
蕭忠義一臉駭然,定睛看向那人,想要探知此人的根腳。
身穿普通弟子灰色道袍的蒙面人,正腳踩飛劍,同樣疑惑地審視蕭忠義。
“你是怎么躲過我剛剛全速一擊的?!”
蕭忠義沒有回答他,而是眉頭緊鎖,思考著要殺自己的人究竟是誰。
他在太玄宗基本沒與多少人說過話,仇敵和朋友都少得可憐,找到此人應當不是難事。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柳林!”
他蒙住了面,但是沒有改變身形。即便蕭忠義與柳林只見過一面,仍然對他的身形有些模糊印象。柳林生得比大部分弟子都高大許多,很容易就能認出。
柳林見自己被識破,也沒有慌張,冷笑一聲,摘下了面罩。
“算你聰明。”
蕭忠義雙目微瞇:“就因為那次在墓地的事,你便要殺我?”
“殺你無需廢話!納命來!”
柳林大喝一聲,再次催動天霜掌,直向蕭忠義撲來。
“剛剛你走了狗屎運,這次看你再如何再躲開!”
蕭忠義嘴角微微上揚:“何須閃躲。區區天霜掌,我也會!”
蕭忠義運足靈氣,推出一掌,正與柳林的手掌相合。
柳林面色狂喜:“煅體境一重接我煅體境七重一掌,真是找死!”
然而,柳林臉上的笑意還沒有散去,卻看到自己與蕭忠義相撞的手掌,如同皸裂的土地一般寸寸開裂。那血肉裂縫,又迅速被寒氣凝成的冰霜填滿。
怎么可能?!
自己的天霜掌,居然被蕭忠義以靈力硬生生壓住了!
蕭忠義,不是煅體境一重!!
他的修為,比自己還要高!
柳林心中駭然。
打死他都沒想到,蕭忠義有如此實力。
他想要逃。
但他向蕭忠義沖來時,不留任何余力,已經無法將撤身逃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皮肉崩裂從手掌延伸到小臂。同時,裂紋延伸之處,衣袖也被掌風割碎。
裂紋一直延伸到他的胸口,他的衣衫也已經破碎。
接著,呼嘯而來的掌風又將他直接直接震飛。柳林如同流星一般,倒墜山林之中。
瞧著繁復,但從兩人對掌,到柳林被震飛,總共不到一息。
瞬息之間,即便柳林發現了問題,依然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移動,只得硬生生受了蕭忠義一記天霜掌。
柳林捂著胸口,心中已經被震撼填滿。
蕭忠義的修為怎么可能如此高深?!
他不是在宗門墓地修煉,沒有任何長進么?!
就在這時,蕭忠義駕著雙鶴八卦陣飛速來到了柳林面前。
柳林想要起身逃走,卻吐了一口血,栽倒在地。
剛剛蕭忠義的天霜掌的寒氣,侵入他的心脈,他已無法自如行動。
看著蕭忠義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柳林連連求饒:“蕭師兄!我錯了!留我一命!我的心思不該這般狹隘!求求你給我個機會!”
“你沒什么錯。為自己謀利益,果決消滅仇敵。而且在殺我的時候,一句廢話也沒講。”
柳林聽到蕭忠義在夸自己,一時愣住,不知該說什么。
蕭忠義繼續道:“要說有什么錯,那就是命不太好,遇到了我吧。”
“不不不!蕭師兄,求求你放過我!我愿意當牛做……”
柳林還沒有說完,蕭忠義又一記天霜掌拍在柳林的天靈,結果了他的性命。
“你殺人不喜歡廢話,我也一樣。”
蕭忠義的話語冰冷。
但看著斃命的柳林,雙手忍不住微微顫動。
殺人了。
兩世為人,他第一次殺人。
對他這個一直靠“技術”吃飯的人來講,是不小的沖擊。
他深呼吸,自己安慰自己道:
“人嘛,總有第一次。”
等到接受了這一切,他又低頭看向柳林,想著該如何處理他的尸體。
將尸體直接扔在這里肯定是不行的。
他不能讓別人知道柳林在這里見過自己。
可蕭忠義又細細一想,柳林追來的時候,是蒙面的,是否意味著,他是從宗門之中偷偷溜出來的,根本無人知曉他的蹤跡?
若是這樣的話,只要處理掉他的尸體,那最終宗門也只會以為他失蹤,沒有任何排查的方式。
蕭忠義左手食指和中指一扣,指尖生出一團赤色火焰,甩到了柳林的尸身上。
柳林的尸身很快被火焰吞沒,不一會就化為了灰燼。
蕭忠義袖袍一揮,將柳林的骨灰和地面的焦土一起揚入風中。
最后,將柳林的飛劍拍入地下,再以巨石枯木遮掩。
“應該沒問題了。”
片刻過后,蕭忠義踩著雙鶴八卦陣離去。
而這里,依然樹青草綠,仿佛無事發生。
蕭忠義繼續趕路。
飛著飛著感覺胸口愈發悶熱。他以為是自己剛剛殺人,心煩意亂。
后來才發現,原來是因為離開山門進入凡俗世界,氣候發生了變化。
太玄宗的宗門所在,靈氣盎然,四季如春。
蕭忠義在墓地露天打坐了八個月,吹了八個月的和風,讓他已經忘了春夏秋冬的變換。
當宗門漸漸遠去,又進入凡俗時,時令的特質又一次占據天地間主導。
現在已是仲夏。
烈日當空,酷暑難耐。
就算他是修士體魄,能抵御寒暑,卻也并非金剛之身。
在烈日下飛行,身上沁出的細汗,將衣衫浸得發軟。
他很想脫下這身親傳弟子的道袍,赤膊上陣。
可想了想,自己這一次是代表宗門去凡俗參加盛典,如果形貌不雅,那是丟了宗門的臉面。
在外丟了宗門的臉面,回到宗門也會丟了自己的臉面。
這可不行。
不是蕭忠義愛惜臉面,是因為在太玄宗這種正道宗門中,臉面決定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