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透過窗欞，落了滿地疏影。

夜天凌側臥著，仍未清醒。

叩叩叩……

木門被敲響，沉悶的聲音讓夜天凌蹙了蹙眉。

棒槌的聲音傳來，“殿下，杜小姐來訪。”

夜天凌眨了眨眼睛，一個翻身就下了床，推開門，拎著棒槌的衣領，“你說什么？”

“王爺，杜小姐來訪。”

夜天凌的神色有些怪異，“哪個杜小姐？”

“就是您比較心儀的那位杜小姐。”

夜天凌：……

“棒槌，讓你出去歷練歷練，這嘴皮功夫的確見長，可真功夫本王是一丁點兒都沒看出來。”

棒槌低下頭，“殿下，棒槌的一顆真心是無價的。”

“滾！”

棒槌癟嘴，當真準備離開了。

“回來！”

夜天凌抓了抓頭發，“伺候本王洗漱更衣。”

“是。”

夜天凌很快就整理好自己，他沿著長廊向正廳走去，面上光彩四溢，好心情完全擋都擋不住。

有什么比一覺醒來，夢中縈繞的女子就在府上等候更讓人心曠神怡的呢？

“她有沒有說找本王何事？”

棒槌憋著笑，想著王爺嘴角那無邊的春色真是誘人的狠，放眼天下，能做到邪肆而不低俗的人怕也只有自家王爺了。

“殿下，杜小姐什么都沒說，就是有些著急。”

夜天凌賞了棒槌一個爆栗，“早說啊！再這樣，本王繼續送你出去歷練，這次不歷練個十年八年的，你也不用回來了。”

棒槌：……

夜天凌加快腳步，真恨不得飛過去，這條長廊當初是誰建造的，實在是費時費力。

“七殿下，啊……”

棒槌向后退了一步，瞅了眼昨夜被王爺救回來的女子，然后給了夜天凌一個“王爺，您自求多福”的表情。

夜天凌裝作什么也沒有聽見，仍然疾步向正廳走去。

他的女人正在等候他，他才沒有心思去待見不相干的人。

……

夜王府，正廳。

陌蕓蕓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家丁們沏了上好的茶招待貴客。

誰不知道，這位小姐是王爺另眼相待的人，未來很有可能成為這棟王府的女主人。

陌蕓蕓還是蒙著面，畢竟當日她在這府上小住的那段時間，她都是這副打扮。

熟人總是能更好地融入這里。

當然她也是怕自己的盛世美顏亮瞎了這些人的眼。

噗哈哈……

陌蕓蕓想到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

那彎彎的嘴角落到夜天凌的眼里，就如夜幕中的一輪明月，燦爛奪目。

“杜小姐久等了。”

陌蕓蕓聞言放下瓷白的杯盞，站起來，黑發紅顏，竟是將整座宅子都裝點得亮麗了起來。

“美人殿下，叨擾了。”

下人都很有眼色地退下了，廳子里只剩下夜天凌和陌蕓蕓兩人。

陌蕓蕓深呼吸，打好的腹稿如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夜天凌自然看到了她的緊張，也不點破，就招呼陌蕓蕓與她一起共進早膳。

“杜小姐這么早過來，一定還沒有用膳，不如就陪本王吃一頓。也讓你見識見識我夜王府的小廚房。”

陌蕓蕓：……

“美人殿下，您忘記我曾經在這府上住過了？”

“那時候杜小姐與本王不過是萍水相逢。”

陌蕓蕓想了想，很快就明白過來，“原來貴府小廚房做的膳食還不是一般人能夠吃得到的。”

夜天凌點頭，他已經幾乎可以篤定了：這個女人一定是來低頭認錯的。

他是男人，是個胸襟廣博的男人，是天璃國所有男人心中的楷模。

他一定會原諒她的。

不計前嫌。

本來這次出使玥璃國之后，夜天凌是準備立馬廢除整治花樓的。

他要讓花樓在天璃國再無一夕生存之地。

可……最近他又改主意了。

陌蕓蕓巧計得到了“尋歡作樂”，夜天凌聽到暗衛二號匯報的時候，笑得合不攏嘴。

夜天凌心想：那花樓老鴇定是沒有料想到，楚寶寶看上的不是某個姑娘，而是獅子大開口要下了整棟樓，現在徐半娘也只能吃下自己種的苦果了。

如今哪怕是對簿公堂，陌蕓蕓也是占理的，她手握老鴇徐媽媽親筆簽字畫押的文書，上書“尋歡作樂老板娘徐半娘承諾，無論夜王殿下看上尋歡作樂的任何東西，徐半娘都真心相贈，絕不拖沓，若違此諾，天打雷劈附加：此承諾書有效期一萬年落款：徐半娘”。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早膳就端了出來。

陌蕓蕓埋頭用膳，吃得……分外滿意。

“美人殿下，您家小廚房廚師這手藝簡直可以評上米其林五星級大廚了。”

“什么？”

陌蕓蕓頓了頓，咧嘴笑了，“沒事，我亂說的，表達的意思就是太好吃啦！”

夜天凌很欣慰，叩了叩桌子，很快又送上了一份膳食。

“杜小姐喜歡，就多吃點。”

陌蕓蕓點頭，在吃上面她可不愿意委屈自己。

要知道，她的胃口已經在二十一世紀被養刁了，很難在這個時空覓得合胃口的食物，如今抓到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一定要吃個滿足。

“美人殿下，我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怎么這么客氣？小女子有些受寵若驚啊！”

夜天凌已經吃飯，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明明是上戰場的大將軍，卻有著良好的君子禮儀，每個動作都矜貴得不得了。

陌蕓蕓看得非常賞心悅目，覺得美人殿下不作的時候還是和卿卿很像的，都是濁世佳公子。

“美人殿下，我在跟你說話呢。”

夜天凌笑了笑，抿了口茶，他還不是想盡量溫柔一些，不然……嚇壞了這姑娘，又不敢道歉了可怎么是好呢？

這點心思他自然不會告訴陌蕓蕓。

“杜小姐，本王很好奇，杜家是怎么教導你的？食不言寢不語，如此簡單的道理，杜小姐似乎……”

陌蕓蕓笑得一雙大眼睛都瞇成了縫兒，“美人殿下，您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一直就不走尋常路。守著那些條條框框多累啊！”

“你不喜歡那些陳規戒律？”

“誰會真心喜歡呢？即使那些所謂的名門淑女，王公貴族，只怕也都只是麻木地學習，而談不上熱愛吧。人嘛，一生短短數十載，誰都不知道明日會遇見什么，為什么不按照自己的意愿過活呢？在我的家鄉，人們都把每一天當做末日去過，這樣每一天才會更有意義。”

夜天凌眸中迸發出激賞，這樣的見識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擁有的，此女有大才啊！

思來，夜天凌、楚文卿，這兩重身份加起來與陌蕓蕓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個率性純真有些小聰明的女子，而現在……他終于要用更高的眼光來看她了。

心中波濤已起，夜天凌卻仍忍不住逗逗陌蕓蕓：“所以杜小姐在人生的末日最想做的是花樓的老鴇？”

噗……

陌蕓蕓一口清湯噴了滿桌。